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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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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郑朝阳骑着自行车在大街上飞奔,一路疯狂地按车铃。齐拉拉在他身后不远处骑着车紧追。看到飞驰而来的两辆自行车,路上行人纷纷躲避,生怕一不小心被挂倒。

    上午十一点,杨怀恩率领保警总队的士兵分别乘坐卡车和吉普车往公安局方向出发。代理总队长坐在车里不停地擦汗。

    现在公安局里的陷阱已经挖好,就等着杨怀恩跳进来了。

    郑朝阳骑到军火库的围墙外,从车上跳下来,把车一扔,就急忙顺着墙根儿找起来,很快就发现前面不远处有冒起的白烟。郑朝阳扑上去掐灭导火索,他刚要起身,身后一枪打来,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

    不远处,蒙着脸的宗向方正折一根导火索。听到枪声后他愣了一下,赶紧用打火机点燃了导火索。然后他又跑到百米之外的另一处导火索处准备点燃,但这次打火机怎么也打不着。没办法,他只能从兜里掏出从金城咖啡馆拿来的长柄火柴点火。

    不远处,齐拉拉骑车正向这边飞驰而来。宗向方点着导火索后,赶紧站起来离开,不过没几步又停下来,他的大脑开始飞快地转着。

    赶过来的齐拉拉扔下自行车跑到墙根儿处查看,看到一处导火索正在冒烟,他急忙蹿过去用牙齿咬断导火索。他刚起身又看到不远处也有白烟,急忙跑过去,结果迎面和宗向方撞到一起,两人抱着头摔倒在地。

    齐拉拉大喊道:“烟,我看到有烟。”

    宗向方顺着齐拉拉手指的方向看到冒着白烟的导火索,赶紧翻身扑上去把导火索掐灭,手指顿时被烧起了大泡。

    几个警卫战士冲了过来大喊:“不许动!”

    齐拉拉急忙举手解释道:“我们是公安!”

    郑朝阳和蒙面人发生了枪战。蒙面人边打边冲过了一片枯树林,郑朝阳着急找导火索,示意郝平川去追击。郝平川带人追到枯树林后,发现地面上纵横交叉的都是钢丝,急忙大喊道:“大家别动!”由于排除手雷耽误了追击时间,而且枯树林外面就是纵横交错的小胡同,这工夫蒙面人早已不见了踪迹。

    齐拉拉上前把宗向方扶起来问道:“宗哥,你怎么在这儿?”

    “我和郝组长到这儿来出任务,结果闹肚子,出来解手,没想到看到有人在这儿捣鬼就过来看看。哎哟,不行了,我的肚子。”说着,他用手捂着肚子,几步蹿到枯草丛中,脱了裤子蹲下。

    齐拉拉看到宗向方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但是笑着笑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齐拉拉闻闻自己掐过导火索的右手,有一股刺鼻的硫黄的味道。齐拉拉想起刚才撞到宗向方时,两人一起摔倒,宗向方的手从自己的面前擦过时,也有股刺鼻的硫黄味。如果宗向方是在见到自己后才掐断导火索的,那么,那时他手上怎么会有硫黄的味道?齐拉拉看着不远处露出脑袋的宗向方,冷汗流了下来。

    保警总队的车在大街上整齐地行进。杨怀恩看看表,等待着爆炸声响起。十一点整,没有爆炸声响起。杨怀恩大喊:“停车!”

    听到命令后,车队停了下来。杨怀恩再仔细听,还是没有听到爆炸声,于是他命令车队开回保警总队。

    蒙面人停下疾走的脚步,侧耳仔细听,也没听到爆炸声,他猛地撕下脸上的蒙布,段飞鹏的脸露了出来。

    车队开回保警总队后,杨怀恩和代理总队长汪孝城走进了办公室。杨怀恩情绪十分激动,他急躁地扯开领带:“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汪孝城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杨副官,我看还是算了吧,再折腾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杨怀恩恨恨道:“不折腾你就有好果子吃了?你说,这些年你抓过多少共产党,杀过多少共产党?他们会放过你吗?”

    汪孝城无奈地摊开双手:“可我都是在执行上级的命令啊!”

    “你现在也是在执行上级的命令!你要想清楚,到底谁是你的上级,南京,还是延安?”说着,他突然拿出手枪顶住汪孝城的脑门,“再敢动摇军心,我现在就毙了你!”

    汪孝城害怕地闭上了眼睛。杨怀恩稍微缓和了一下口气道:“咱们为党国拼了二十多年,手上沾满了共产党的血。他们不会放过你我的。听我的,出去告诉大家马上起事,咱们有兵有枪有炮,冲出去杀他个人仰马翻。”汪孝城只能同意。

    杨怀恩拉着汪孝城一起来到保警总队的军官食堂,一进门,两人都愣住了。保警总队所有的中下层军官都在食堂里,但是鸦雀无声。他们都站着,只有一个人坐着,那就是郑朝阳。

    郑朝阳面前是一个菜盆,里面是白菜炖土豆,他正慢条斯理地就着白菜吃窝头,他抬头看了一眼愣神的杨怀恩道:“老杨啊,来来,过来吃点东西。汪总队,来坐下一起吃嘛,你不吃大家都不好意思吃。”

    杨怀恩和汪孝城坐在了郑朝阳的面前,警觉地观察四周。

    杨怀恩厉声问道:“郑组长,你到底要干什么?”

    郑朝阳抬起眼皮看了眼杨怀恩,夹了一块土豆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说:“请你们吃饭你们不去,只好我自己来啦。其实你们真该去,美国炼乳、牛肉罐头和德国大香肠,我们都不舍得吃的。”

    看到杨怀恩把手按在枪把上,郑朝阳不屑地拍拍自己的腰道:“就我一个人,身上连个刀片都没有。”杨怀恩用眼神示意自己的亲信去查看外面的情况。

    郑朝阳高声道:“我来就是跟大伙儿聊聊天儿,顺道呢,再算笔账。哎,可不是印子钱阎王债啊。这种账我也不会算。算啥呢?就算人。民国十年中国共产党成立,当时全国的党员加赶来是五十多人;到了蒋介石‘四一二’反革命政变之前,不到六万人。国民党呢,党员七十万。八一南昌起义,我们有了自己的军队,国民党开始五次围剿。红军几大主力加起来十万人,国民党呢,仅第五次围剿就出动上百万军队。我们长征到了陕北,整整两万五千里,中央红军剩下八千人。所有的红军加起来也就三万上下。国民党呢?两百万军队!我们连民兵和地方武装算上一百多万,国民党要算上这些是八百万。然后就是三大战役。我有个统计表,政治部刚送来的。”

    说着,郑朝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字条,念道:“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历时一百四十二天,共歼灭(含起义、投诚、接受和平改编)国民党正规军一百四十四个师、非正规军二十九个师,合计共一百五十四万余人。国民党五大王牌主力,新一军、第五军、新六军,第七十四师,第十八军,都完了。新一军军长郑洞国,投降;第五军军长邱清泉,阵亡;新六军军长廖耀湘,被俘;第七十四师师长张灵甫,阵亡;第十八军军长黄维,被俘。”

    大多数人满脸无奈,但仍然没有人说话。杨怀恩的亲信回来轻声在杨怀恩的耳边说着什么,杨怀恩微微点头。汪孝城则不停地擦汗,时不时瞟一眼杨怀恩。

    郑朝阳继续道:“淮海战役,我们,六十万人,国民党,八十万人。八十万人被六十万打得丢盔弃甲。这单单是排兵布阵作战指挥上的事吗?你们知不知道,淮海战役中我们后方支援前线的民工达到五百万人!我们的陈毅司令员说淮海战役就是民工的独轮车推出来的。这是什么?是人心,人心所向!”

    在座的人面面相觑。

    郑朝阳继续道:“都仔细算算。国民党这个烂摊子还剩下什么了?当年我们什么都没有,被打被追被抓被杀,现在我们什么都有了;国民党呢,什么都没了。我就想问一句,你们这些人,是想跟着国民党这条小船破船漏船一块儿沉到水底喂王八呢,还是坐上共产党这条好船新船大船一起奔向新中国?!我说完了,杨副官,该你了。”

    杨怀恩站起来将手枪掏出一把拍在桌子上,慷慨激昂地说:“弟兄们,国民党百战艰辛创建民国,今天时局艰危,但我们都是党国的人,绝不能辜负党国对我们的栽培和信任。我们是军人,绝不能坐以待毙,我们要杀出北平。城外有我们的人接应,咱们一起去绥远打游击。走啊!”

    现场鸦雀无声,没人响应。

    郑朝阳看看汪孝城,问道:“老汪,你也跟着去啊?”

    汪孝城汗流浃背,喏喏道:“我……我听大伙儿的。”

    郑朝阳看向大家,问道:“那大伙儿的意见呢?”现场的人你看我我看你。

    之前和代数理谈过话的警官中尉说道:“我爹娘老子老婆孩子一大堆都在北平,我还是算了吧。”

    跟白玲谈过话的警官少尉也附和道:“哪儿也没有北平好啊,这身衣服不穿还能当个老百姓,炸酱面照吃,我是哪儿也不去。”

    又一警官笑道:“打游击?就我们?您别逗了。”

    一位警官中尉大声道:“虱子再大也顶不起床单,都别裹乱啦!”

    杨怀恩突然拿起手枪就对准那个警官中尉开枪,幸亏旁边的代理总队长汪孝城手疾眼快,一把托起了杨怀恩的手臂,子弹擦着中尉的头皮飞了出去。中尉吓得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杨怀恩怒道:“时局危矣,动摇军心蓄意投共,杀无赦!兄弟们,外面没有解放军,就他一个人。抓他做人质,我们冲出北平!”

    杨怀恩冲向郑朝阳,却被郑朝阳一拳打在鼻子上,翻倒在地。郑朝阳甩甩手道:“死螃蟹,油盐不进啊。”

    杨怀恩站起来,鼻子上都是血,用枪指着郑朝阳,却惊恐地发现郑朝阳身边的警官都已经掏出枪,几十个枪口对准了自己,连身边的亲信也被制住不敢动弹,被缴了武器。

    险些被杨怀恩击中的警官中尉怒目圆睁,举着手枪对着杨怀恩喊道:“姓杨的,你大爷的!我崩了你!!”

    郑朝阳按住警官中尉的枪口,对杨怀恩说道:“投降吧。”

    走投无路的杨怀恩一把抓住代理总队长,把枪顶在他后脑上,吼道:“不许动,谁动我就打死他。”

    汪孝城急忙喊道:“哎,杨副官,我就是个代理,不值钱,真不值钱的啊。”杨怀恩喝道,“闭嘴!”说着,他挟持汪孝城慢慢挪出门去。

    郑朝阳带着人慢慢地跟在后面。

    眼见杨怀恩已经走到了庭院正中,郑朝阳并没有着急,因为他知道不远处的屋顶上,郝平川正端着一支狙击步枪,瞄准了杨怀恩。

    一声枪响,杨怀恩摔倒在地,郝平川从房顶下来,拎着狙击步枪走了过来。郑朝阳夸道:“好枪法!”

    郝平川也竖起大拇指:“好胆量!”

    郑朝阳哈哈大笑:“那是因为有你在。”

    郝平川问道:“他的伤怎么样?”

    “伤在肩膀上,子弹穿过去了,不过没大碍。”

    郝平川说:“好,那一会儿就带上他。”

    郑朝阳点头,看了看墙上的表。

    平西翠宫院所在的山下,郑朝阳和郝平川带着身穿保警总队制服的战士赶了过来,齐拉拉和宗向方押着杨怀恩坐在一辆吉普车里。车队在山脚下停了下来,战士们纷纷下车。两个解放军从不远处跑来,向郝平川敬礼。

    郝平川向郑朝阳介绍道:“这是李连长,这是王指导员。”

    郑朝阳跟他们边握手边问道:“情况怎么样?”李、王两人相互看了一下,疑惑地说:“首长,不会是搞错地方了吧,这儿根本就没人。”

    郑朝阳大吃一惊,忙问:“你说什么?!”李连长解释道:“我们接到指示后连夜就在这里设伏,但是一直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啊!”

    郝平川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说完他爬到高处用望远镜仔细观察,只看到山庄里残垣断壁,确实是没有人的样子。他把望远镜交给郑朝阳时说:“奇怪,真没人。搞什么鬼!”

    说着,他向车上的杨怀恩走去,一把将他拉了下来,讥笑道:“不是说杨凤刚的人在这儿接应你们吗?人呢?!”

    杨怀恩翻了一个白眼道:“我怎么知道?给我们的命令是到这里集合,没见到人,你去问杨凤刚啊。”

    郑朝阳笑了:“看来,你的那位凤凰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杨凤刚来接应你们。他知道你们所谓的哗变根本就是鬼扯,就算是出了城,也会遭到城外大军的围剿,能不能走到这里都难说。没走到,是你们自己死,走到了,就是和杨凤刚一起死。”

    杨怀恩气得脸色煞白,咬牙切齿道:“胜者王侯败者寇。”

    郝平川笑道:“怎么的,你还不服啊?”说完,他又把杨怀恩塞回吉普车,“回去老实待着。”

    郝平川的倔劲上来了,生气地说:“我就不信了,我要去里面看看,没准能找到点线索。”说着,他就快步往废弃的山庄里跑去,后面跟了几十个战士。

    郑朝阳对着宗向方和齐拉拉喊道:“你们俩看着他。”说完他也追着郝平川去了。宗向方和齐拉拉只能留在原地看着杨怀恩。齐拉拉看着宗向方,宗向方也看他,齐拉拉有些小心地避开了宗向方的眼神。

    郝平川仔细在杂草丛生的园子里搜索着,很快,他在地上发现了一个烟头儿,弯腰捡起来仔细察看。郑朝阳接过烟头看了一眼道:“已经干了,起码两天了。看来他们知道我们要来,这里不会有什么线索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郝平川听到身后传来奇怪的响声,急忙回头冲郑朝阳大喊:“别动!”原来郑朝阳踩到了地雷,郝平川小心走过来,趴在地上看着郑朝阳的脚下,吩咐道,“所有人后退!快!”士兵们迅速后撤卧倒。

    郝平川轻轻用匕首拨开郑朝阳脚下的土层,看到一枚法国的步兵雷:“是炸腿的步兵雷。”郑朝阳开玩笑说:“老郝,看你的了,你不想让我变成铁拐李,一条腿蹦着走吧?”

    “别废话了。”郝平川一边说一边协助郑朝阳排除了步兵雷。脱险后的郑朝阳一身大汗,差点儿虚脱。

    郝平川继续用匕首轻轻地在附近试探着,很快又发现一枚地雷,接着又发现了第二枚、第三枚。他退了出来,说道:“这是个地雷阵。得把这里封锁了,叫工兵来。”

    郑朝阳看着四周的荒山野岭点点头,说道:“他们知道我们要来,起码两天前就先行布下这个地雷阵,等咱们上钩。幸亏有你这个老兵,不然我们都危险了。这里不会有什么线索了,还是先回去吧。”

    说完,郑朝阳和郝平川一起往山下走。郑朝阳突然问道:“你说,他们会不会就在不远的什么地方看着我们?”

    郝平川四处观察了一下:“嗯,要是我,我会把观察地点选在那儿。”说着,他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山岗。

    在不远处的山上,一个人正趴在地上,身上盖着灰色雨衣,用望远镜观察着郑朝阳和郝平川等人。突然望远镜镜头中郝平川冲着自己指点,那人一惊,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于是慢慢后撤。

    天色大亮时,郑朝阳和郝平川正往下走,突然听到一声枪响。两人迅速拔枪冲了下去,迎面看到杨怀恩躺在地上,后脑勺中了一枪,已经死了。郑朝阳看了看杨怀恩的尸体。

    郝平川问道:“怎么回事?!”宗向方和齐拉拉跑了过来。

    宗向方拿着手枪,解释道:“组长,我本来想打他的腿的,但脚下没站稳,打偏了。”

    郝平川沉声道:“我问你,他是怎么跑的?”齐拉拉和宗向方面面相觑。

    齐拉拉解释道:“杨怀恩坐在车上,我和宗哥就在吉普车边上抽烟闲聊。聊了好一会儿,宗哥要抽烟,可打火机怎么也打不着,我伸手在兜里掏火柴,才发现口袋破了,能伸进半个手掌。心想,‘坏了,手铐钥匙呢?’我急忙转身拉开吉普车的门,吉普车里没人,另一侧的门开着,杨怀恩戴的手铐扔在地上。宗哥扔了烟掏出手枪来,我们连喊带追,看到杨怀恩已经跑出百十米,宗哥抬手一枪,杨怀恩就一头栽倒在地。”

    齐拉拉说完看着倒在地上的杨怀恩,害怕地说:“我不知道,真不知道啊,我这口袋一直都好好的啊,怎么就破啦?”

    郝平川气急败坏,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岂有此理!这下,线索全断了。”

    宗向方很内疚地说:“组长,是我不好,一枪打偏了。”

    郝平川讥笑道:“头上脚底,你这一枪也差得太远啦,你们俩回去关禁闭,好好反省!”

    郑朝阳站在郝平川身后眉头紧皱,看着宗向方问道:“向方,你虽说算不上神枪手,可也算出类拔萃。这才几十米的距离,怎么会差这么多?”

    “我从昨晚上闹肚子闹到现在了,浑身哆嗦,我估摸着,没准儿是伤寒。”

    齐拉拉附和道:“是呢,刚才军火库拆炸药包的时候,就看您还钻林子里拉屎呢。”

    郑朝阳走过来摸了摸宗向方的额头:“是有点烧,回去赶紧休息,找医生看看吧。”宗向方点头,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吉普车开回了公安局的院子。郑朝阳和郝平川刚从车上跳下来,老孟就迎出来,告诉他们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组织让自己回上海去。于是郑朝阳、郝平川与老孟热烈话别,目送老孟离去。

    白玲走过来说:“保警总队的缴械行动已经开始,这是武器清单。”

    郑朝阳接过清单边看边随口问道:“还顺利吗?”

    “一切顺利。就是有些人说怪话,说什么这么好的武器就这么交出去了,可惜,应该谈谈条件。”

    郑朝阳微微一笑没说什么,郝平川却笑道:“谈条件?蒋介石把整个中国都快交出来了,还谈什么条件?”

    “还有其他留用警手里的武器,也要尽快收缴。”郑朝阳边在物资清单上签字,边交代道。

    白玲高兴地说:“还有一个好消息。总部来电了,明天,大军就要进城,这是大军进城的路线,要我们做好保卫工作。”

    郑朝阳看着路线图,满脸兴奋,开心地说:“好啊,这一天总算是来了。老郝,明天所有人上街执勤!”

    他们都发自内心地高兴。

    1949年2月3日,北平举行了盛大的解放军入城仪式,威武雄壮的解放军浩浩荡荡开进了北京城。北平真正地回到了人民手中,中国的历史在这一天掀开新的一页。

    旌旗如林,锣鼓震天,秧歌队伍甩着红绸起舞,解放军整齐的队伍从大街上经过。耿三、蘑菇头张超等市民笑容满面、欢呼雀跃,沉浸在欢乐幸福里;冼怡带领腰鼓队走在游行队伍的前面;郑朝阳和宗向方、齐拉拉、郝平川等人都在维护治安的队伍当中。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郑朝山手里拎着刚买的蔬菜,迎着漫天挥舞的红旗和人潮走了过去。胡同里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每家门口都挂上了五星红旗和红灯笼。看起来他心事重重,并且还有点烦躁,途中遇到街坊邻居和他打招呼,他罕见地没有回应。

    郑家门口,秦招娣已经将红旗挂好了,正踩着凳子准备挂红灯笼。郑朝山看到后急忙喊道:“你这是干吗?赶紧下来,当心摔倒。”

    就在郑朝山踏进院门时,秦招娣脚下一滑,尖叫着从凳子上摔了下来。郑朝山敏捷地向后一闪,一把接住了她。秦招娣感到郑朝山拢住了自己的腰,一时有些失神。

    郑朝山满脸不悦地将秦招娣放下:“叫你来帮着做做饭,不是叫你当泥瓦匠,登高爬寨。”说着,他回到屋里。

    看着郑朝山反常的表现,秦招娣跟着进了屋,关心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不高兴了呢?”

    “没什么。你没事吧?”

    秦招娣羞涩地笑道:“有你在,我能有什么事啊!等着,我给你做饭去。我还带了老家的烧酒呢。”

    “还带什么酒,我和朝阳都不喝酒。”

    “今天不一样啊。大军进城,天下太平了。”说着,她赶紧系上围裙到厨房切菜做饭去了。秦招娣切菜的手法十分熟练,不过回想起刚才那一幕,自己摔倒时郑朝山无意中表现出来的敏捷身手,她切菜的速度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郑朝阳回到家后,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儿,进屋看到堂屋的桌子上摆着几样菜肴,满心欢喜,再回头看到秦招娣端着一个瓦罐进来,他笑道:“我说大哥叫我回家吃饭呢,原来请了厨师了。”

    秦招娣腼腆地说:“农家菜,做得不好。”

    郑朝山从里屋走了出来,说道:“来,快尝尝招娣的手艺。前天我在老秦那儿蹭了顿饺子吃,馋得我啊——那就是招娣的手艺。所以我请招娣来给我做顿饭,我可是给工钱的啊。”

    郑朝阳俯在郑朝山的耳边,笑问道:“就只是做一顿吗?”

    秦招娣感觉兄弟俩是在说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于是站起来说:“还有个汤,我去看看。马上就好。”

    郑朝阳打趣道:“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诗经》里的,我就记下这一句。”

    郑朝山叹息道:“我算看出来了,你啊就不是念书的料。”

    “还真是。以前爸一叫我背《论语》我就闹肚子,那时候也想不起别的招儿来,就只能闹肚子。”说完郑朝阳哈哈大笑起来。

    “你还说,别的孩子是装病,你倒好,你是真病。只要是能闹肚子,你什么都敢往嘴里塞,每回都是我背你上医院。”

    郑朝阳小声恳求道:“别,哥,我这点丑事可别叫外人知道啊。”

    郑朝山笑着调侃:“我想我后来学医,八成就是带你医院去多了,去出感情来了。”

    “还有这事啊。”

    “送给你的。”郑朝阳从皮包中拿出一个鞋盒递给郑朝山。

    “回力球鞋?你干吗,这鞋你知道多贵吗?”

    “多贵也得买啊,你的宝贝球鞋因为我踩上狗屎扔了,我能不买双新的赔你。”

    郑朝山拿出球鞋仔细看着,装出很喜爱的样子。郑朝阳絮叨着:“我寻思着去垃圾堆找找,那垃圾堆得和小山一样,哪儿找去啊。我还叫多门去找打鼓收破烂的问,是不是他给捡走了。你猜怎么的?”

    郑朝山穿上新鞋试了试说:“很合脚。”

    秦招娣拿着酒走进屋来,招呼道:“吃饭啦,菜都要凉啦。”三人吃菜喝酒闲聊。郑朝山和郑朝阳都不善饮酒。兄弟二人碰了一下酒杯,各自喝了一口。郑朝山随口问道:“听说你刚破了一个大案子,把保警总队连锅端了。”

    郑朝阳脸色已经泛红,他吃下一口菜,说:“小菜一碟,保警总队的那几个特务笨死了,你弟弟略施小计,他们就缴枪投降了。为首的几个一个没跑得了。这仗打的,没劲!”

    秦招娣忙问道:“那都抓到了?哦,我是怕有跑了的回头找你报复。”

    郑朝阳放下酒杯,说:“没事。领导说了,要从气势上藐视他们。其实我们领导也是想多了,兵

    一个,将

    一窝。仗打得不好,主要是当官的太废物。这次背后指挥的没抓到,但耗子尾巴上的脓包,他能有多大脓水。对这种蠢驴笨蛋,我是没兴趣。”

    郑朝山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脸色有些发白。秦招娣关切地看着他问道:“没事吧,看你脸上的汗。喝不了就别喝了。”郑朝山没说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举着空杯子无声地看着郑朝阳。

    郑朝阳笑道:“嗯,好啊,来。”说着,他把酒杯斟满,作势要喝,但他最后却把酒洒在了地上。

    “你干吗?”

    郑朝阳一脸赖皮相,笑道:“一会儿还得跟领导去保警总队训话,喝多了该挨骂了。”

    “赖皮。”

    “对啊,就是赖皮。”

    “在哥哥面前可以赖皮,工作上可别大意啊,甭管它是中统还是军统。”

    郑朝阳纠正道:“保密局和党通局。”

    郑朝山不放心地说:“这些人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抗战的时候也战功赫赫,你这么粗粗拉拉的,别叫人家摸到你面前你还不知道。”

    郑朝阳傻笑道:“不可能啊,除非……哥你是特务!”

    “胡闹。”

    “又或者,嫂子你是特务!”

    “喝点儿就满嘴胡吣。”

    秦招娣的酒杯差点儿掉在地上,她感到郑朝阳的眼神十分犀利,忙解释道:“还不是嫂子呢。”

    郑朝阳趴在桌子上嘟囔着:“或者呢,我自己就是特务。呵呵呵。”

    郑朝山和秦招娣无奈地把郑朝阳搀扶到南屋睡下。

    多门推着自行车进了自家院子。耿三娘子上来打招呼,多门跟她讲了街上的热闹景象。耿三走过来给多门、张超等几个邻居送毛主席画像。

    多门接过主席像奇怪地说:“新鲜啊,你这铁公鸡也知道往下拔毛啦?”

    耿三骄傲地说:“咱现在是三轮车工会的副主席了,大小也是干部啊。可能还会进那个什么北平友好人士团体,以后给公安局上课去!”

    张超甩袍袖作揖,恭恭敬敬地把画像接了过来。耿三大声提醒道:“挂在最显眼的地方。”“这,我们家那口子挂着老母像呢。这这这——”张超面露难色。耿三说道:“什么这个那个的,跟你家娘子说,老母是假的,毛主席是真的。”

    张超走进自己家屋里,看到杜十娘正在南天老母画像前虔诚祷告。杜十娘唉声叹气,张超赶紧说:“大嘟噜说了,再敢去天桥就砸断我的腿。”

    耿三娘子端着一盆杂和面,敲门走了进来,看了眼杜十娘,没有说话,把面递给张超,说道:“先吃着!”

    张超叹道:“不管哪朝哪代,我们做艺人的都是下九流。我看还是算了,忍忍吧。”

    王八爷站在胡同里,身后跟着烤鸭店的跑堂刘海。原来王八爷吃了两只烤鸭总也不给钱,刘海边走边跟王八爷诉苦,自己要是再要不回,钱掌柜就要扒了他的皮。

    多门正好从边上路过,打趣王八爷又吃霸王餐,王八爷不能不给多门面子,只得结了刘海的账。

    突然院里吵嚷起来,多门飞快地蹿进院子,这才得知张超媳妇杜十娘昏倒在地人事不知,脸色煞白。张超在一旁不停地抹泪,耿三娘子赶紧过来掐人中,耿三赶紧出门去找郑朝山。

    众人纷纷议论,肯定又是太平道闹的,白羽真人说是断食供奉,十天不吃饭,把饭钱供奉给老母,老母就会给赐福。信老母多年,杜十娘戏台也不上了,以前她可是很好的角儿呢。

    耿三带着郑朝山走进了院子,秦招娣跟在俩人身后。郑朝山给杜十娘用听诊器作检查,然后打开药箱拿出针管给她打了一针,片刻后,杜十娘悠悠醒了过来。

    张超舒了一口气,赶紧安抚杜十娘。郑朝山说:“没什么,只是严重的营养不良。她几天没吃饭了?”张超回道:“有三四天了吧。”

    多门长出一口气,骂道:“你还看什么,赶紧给你媳妇弄点儿吃的啊。”张超起身去拿窝头,一个大窝头直接往杜十娘嘴里送。看到张超这样,耿三娘子骂道:“笨死你算了。她都这样啦,你就不会掰碎了喂她吗?”说着,她从张超手里拿过窝头掰碎了往杜十娘的嘴里送。

    张超有些为难地对郑朝山说:“郑医生,我谢谢您了。这出诊费……”郑朝山忙说:“街里街坊的,算啦。不过我告诉你,长期营养不良会引发很多疾病,不能马虎。”

    多门提醒道:“听到没有,郑医生发话了,不能马虎。三娘子,去给十娘包顿饺子,钱我出。”耿三娘子答应一声就出去了。多门又说:“郑医生,我送您。”

    多门和郑朝山、秦招娣、耿三从屋里出来后,郑朝山顺便问多门这院还有没有闲房,因为秦招娣是刚从外地来的医院同事,想帮她租间房子。多门忙说有,并且马上带他们去看了房。因为房间多年没人住,显得有些脏乱,看着堆满杂物但洋溢着浓郁生活气息的院子,秦招娣非常满意。

    郝平川和白玲敲门进来时,郑朝阳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正把玩一个胶卷,看着黑板上凤凰的画像发呆。

    郑朝阳将一堆材料递给郝平川和白玲,说道:“凤凰正在招兵买马,都看看吧,这是罗局亲自去抓的。”

    白玲问:“傅作义的上将参议张银武?”

    郝平川答道:“我知道他,原来是一个杂牌军的军长,外号叫‘摩擦将军’,抗战期间和八路军搞摩擦,一次就杀了我们四五百人。结果没过几天就叫我们包了饺子,他只带着几个卫兵跑了。蒋介石就给了他一个中将参议的空头。”

    郑朝阳拿起一张委任状,上面写着:兹委任张银武为华北挺进军司令。落款正是蒋中正。郑朝阳道:“这是从他家里搜出来的,还有能装备一个团的武器和军火。据张银武交代,这是北平保密局桃园行动组派人送来的,要他以后接受桃园行动组的领导,负责人代号是凤凰。”

    “也真是饥不择食,张银武这帮虾兵蟹将能有什么用?”郝平川嘲笑道。郑朝阳转身做着京剧大武生的姿势,问郝平川:“你看过京戏吧?就是大角儿站中央,旁边跟着一群龙套,这样打起来才花哨,才够热闹。最重要的是,丢车保帅的时候,你得有的丢才行。”

    郝平川恍然大悟:“看来他是想来一场大戏。有法场,有砍头,看着才过瘾。”

    “张银武见过凤凰,不过是在晚上,而且对方坐在灯影里。外貌,和小东西看到的差不多,不过他倒是说了一个细节。他闻到这个人身上有股香水味。我记得,小东西也说有香水的味道。你们分析下,这个凤凰,会不会是个女人?”

    “光凭香水味还不能说明凤凰就是个女人,男人用香水的有的是。”白玲来到画像前。

    郝平川笑得十分夸张:“男人喷香水?笑死我了。”

    “那是你少见多怪。”白玲白了郝平川一眼,指着画像中的眉毛道,“你们注意到吗?画像上的眉毛很重。而且经过了明显的描画修饰,形成一个标准但略微有些夸张的剑眉。中国人常说:‘铁面剑眉,兵权万里。’剑眉俗称‘鬼见怕’,在古代‘剑眉星目’一词也大多用来形容将军的相貌。有剑眉的人一般行事光明磊落,有威严,也颇有绅士风度。作为一个特工,最忌讳的就是自己相貌和形体上的特点被人知道。他用一张假脸来伪装,却又在假脸上精雕细琢。再看鼻子,是鹰嘴鼻,这种鼻子给人的感觉是阴险狡诈霸道、报复心强。还有这道疤痕,很重,在整张脸上非常明显。剑眉、鹰鼻、刀疤,剑眉代表阳刚,鹰鼻代表阴险,刀疤代表的是凶悍。他是在用这张脸来警告外人:‘别惹我’。”

    “白玲,你啥时候成相面的了?咱共产党人从来不信这个。”郝平川嬉笑道。

    白玲气愤地说:“这是科学,什么相面。”

    “那你觉得,这是他刻意做给我们看的吗?”郑朝阳问道。

    白玲戏谑道:“不一定,每个人的行为都会受到性格和外部环境的影响,比如郝平川同志,战将出身,个性勇武,但是因为对新生的科学不了解,所以刚才带着不屑的表情发出了讥讽的笑声。”

    “这算是夸我吗?”郝平川谨慎地问。

    白玲不理郝平川,继续说:“我倒是认为,这不是他刻意为之,是他出自本能的一种行为。所以,我猜测,这个人有戏剧功底,懂得舞台妆。他表面上儒雅有绅士风度,实际上内心强悍甚至暴烈。他应该受过良好的教育,而且是个运动健将。他高度自信,不容别人质疑,有领导者的气质。”

    郝平川诧异地说:“光从两条眉毛就能看出这么多的内容啊?这都是你在苏联学的?”

    “苏联的契卡就专注于对人的行为分析。美国的中央情报局也把行为分析列为情报学的重要科目。”

    郑朝阳沉思道:“有意思!所有的特工都是千方百计地掩饰自己,叫自己埋在人堆里不被发觉。这个人倒是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白玲赞叹道:“这也是他的高明之处,不伪装,就是最好的伪装。”

    秦招娣下班出门,正巧遇到郑朝山也下班,两人边走边聊。郑朝山叮嘱她以后别再医生教授地叫,叫五哥就行,还说晚上要请她看戏,再选个日子帮她搬家。秦招娣很开心,回到宿舍后她取出几件衣服在镜子前比画着,突然觉得脸上发热,内心也很激动。看着镜中的自己,秦招娣感觉自己脸上已经没有当初做特工时的杀气,而是有了家庭主妇的感觉。

    看完戏后,郑朝山和秦招娣一起走在回家路上,慢慢地秦招娣挽住了郑朝山的胳膊。

    郑朝山意有所指地问:“招娣,你觉得这样的生活好吗?”

    秦招娣一愣:“什么?”

    郑朝山微笑着解释:“我是说,你这么喜欢北平这个大城市里的生活吗?”

    秦招娣放松下来,轻快地答道:“是呀。这里真好,什么都是新的、大的、有意思的。我来投奔我叔叔,这个决定做对了!”

    虽然郑朝山脸上在微笑,他的眼神中却藏着说不清的心思。

    突然两人身边响起车铃声,烤鸭店的伙计刘海骑着一辆三轮车从两人身边闪过。刘海将车骑到一个偏僻的小院,把烤鸭递给了一个中年女人。送完烤鸭后,刘海来到一个小酒馆,他刚进门后面就闪出一个人,正是段飞鹏。

    酒馆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多门独坐桌前饮酒,把烧酒倒进他的酒壶里,对着壶嘴喝。刘海过来告诉多门:“谢卫氏回来了。”多门又问刘海谢卫氏要了哪些菜,就赶紧结账走了。

    打探到消息的多门急忙赶到郑朝阳的办公室,高兴地说:“找到瞎猫了。”郑朝阳一听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段飞鹏来到金城咖啡馆,发现店里没人,只有经理乔杉和服务生在,便径直走进了密室。见郑朝山正在密室里转圈,他便问道:“什么事这么急着叫我来?”

    “有件事你必须跟我一起去办一下。刚刚‘025’发来消息说瞎猫回来了,就躲在他相好的家里。”

    段飞鹏轻松地说:“回来了就好,晚上我去放把火。”

    “晚上恐怕来不及了。‘025’说,警察已经盯上他们了,必须马上行动。”段飞鹏看着郑朝山,有些吃惊地问:“你不会想自己去吧?”

    穿着便服的郑朝阳和郝平川在谢寡妇家门口慢慢溜达。

    郝平川边走边小声说:“都布置好了,前门、后门,还有房上。”

    郑朝阳看到前门的树下放着一个货郎挑子,齐拉拉坐在上面;两边的屋檐上,也有便衣的身影。郑朝阳焦急地看了看表。

    郝平川骂道:“这次一定要谨慎,这小子比真猫都鬼。”

    郑朝阳点点头:“等烤鸭店的伙计回去取盘子的时候,我们就动手。人吃饱了饭都会犯困,警惕性最差,那个时候动手最好。”

    “好。老规矩,你指挥,我冲锋。”

    郑朝阳吩咐道:“都听好了,等我的手势和信号,一起往里冲!”

    段飞鹏化装成一个三轮车夫,拉着郑朝山,快速来到胡同口。看到前面的警察,段飞鹏赶紧一捏闸,对后面的郑朝山说:“坏了,警察。”

    郑朝山掀开帘子,看到谢寡妇家门口附近已经埋伏了很多警察,焦急地说道:“宁肯让这小子跑了,也不能叫他们抓去。二郎,我去拖住他们,你去弄点响动出来。”段飞鹏点点头,一个箭步就蹿上了房。

    刘海骑着三轮车来到谢寡妇家外,他走上前去敲门,准备取回餐盘。

    郑朝阳已经举起右臂,盯着刘海,就等谢寡妇开门发出抓捕的信号。突然身后有人大声叫道:“朝阳。”

    郑朝阳回身一看原来是郑朝山,惊讶地问道:“哥,你怎么在这儿?”

    “去一个老朋友家借书,正好路过。”郑朝山晃了晃手里的书,问道,“你在这儿干吗呢?”

    “哥,你赶紧走,我这儿有任务。”郑朝阳焦急地说。

    在旁边监视的警察看到谢寡妇开了门送出餐盘,忙问郝平川:“冲吗?”

    郝平川回道:“等等老郑的信号。”说着,他回头向郑朝阳的方向看过来。

    郑朝山装着有些担心地问道:“抓特务?危不危险啊?!”

    郑朝阳虽然很着急,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安慰道:“哥,没事,你快走吧。”

    “那你注意安全,一定注意啊。”说完,郑朝山便走了。

    等郑朝阳打发走哥哥,回头却发现谢寡妇家的大门已经关上,顿时着急起来。

    躲在不远处房梁上的段飞鹏,掏出一个大号的弹弓,冲着瞎猫住的房子发射,一下击碎了瞎猫家的窗户,吓得正走在院中的谢寡妇一声尖叫。听到响声的瞎猫马上从窗户中蹿了出来,身手灵活地抛出飞虎爪上了墙头。这时,大门被郝平川一下撞开了,谢寡妇晕倒在地,窗户敞开着。

    瞎猫在墙头上快跑,段飞鹏在后面紧追。齐拉拉正坐在货郎挑子上等消息,突然发现墙上出现一个人影,仔细一看正是瞎猫。瞎猫赤身裸体,敏捷地蹿过墙头,正好落在齐拉拉面前。齐拉拉刚想去追,发现瞎猫后面还跟着一个人,虽然没看清楚是谁,但他还是吓了一跳。他急忙左看看,右看看,发现两边都没人,于是咬了咬牙,追了过去。

    郑朝阳和郝平川随后也上了房顶,冲着远远的人影,追了过去。站在不远处的郑朝山看到这一幕,咬了咬牙。

    瞎猫找到一个机会钻进了人群,段飞鹏紧跟着也钻进了人群,后面还跟着郑朝阳、郝平川。另外一边只有齐拉拉独自一个人追赶着。三组人穿过大街小巷,穿过药铺、绸缎庄,最后在一个死胡同里,瞎猫不见了。

    在一所公厕里,瞎猫喘着粗气隐蔽着。他伸头望了望,发现没人,就走了出去。但他刚出来就被闪出的人拦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