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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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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9章“祖宗”

    等到晚间,老爷子从衙门赶回。赈灾之事将近尾声,他无需在衙门逗留这般久。老爷子见到福伯,眼中欢喜得很:“看看,这几日你不在,我还不习惯呢!”

    福伯鞠躬:“老侯爷说的是,老奴该早些来的。”

    老爷子又瞪了瞪眼,“路都没修好,你怎么来?”

    好似忘了他自己是怎么来的一般,段旻轩摇头,伸了筷煮给他夹菜:“今日的饭菜是福伯下厨的。”

    老爷子乐开了花:“好些时候没吃你做的饭菜了,想念得很。”

    孟云卿也跟着伸筷子。

    “音歌丫头也来了?”老爷子看到她身后的音歌。

    音歌福了福身,“老侯爷好,奴婢怕姑娘一个人不习惯,就跟着福伯过来了。”

    老爷子眯了眯眼睛笑:“过来也好,正好和云卿作伴。”

    音歌就点头。

    “对了,老福,你安排下,六月初就让旻轩和云卿先回京中。”老爷子心中记着这事儿。

    福伯也不多问,笑呵呵道了声好。

    “爷爷不回去?”孟云卿听出了端倪。

    老爷子摇头:“我不回去,等衢州城的赈灾忙完了,还要去找老谢下棋呢!这老家伙约了我好些时日,我若是不去,倒像是怕了他似的,我什么时候怕过他,是不是老福?”

    福伯笑容可掬:“是这个理儿。”

    段旻轩便伸手给孟云卿盛汤:“老爷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和老谢下了大半辈子棋,还从未赢过,只是未赢也不能输了气势,去还是要去的。”

    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孟云卿低眉笑了笑。

    “老爷子,我想让福伯同我们一道回京。”段旻轩倒是忽然提起,“云卿没到过京中,初到京中,人多眼杂,总需要花精力应付,总归要有人照应着。福伯在京中多年,侯府里没人比福伯更清楚了。”

    言罢,看向老爷子。

    有道理,老爷子想也不想就点头:“老福,那你同旻轩和云卿一道回京吧。”

    福伯眯了眯眼睛,应好。

    “可爷爷这边就没有人照顾了?”孟云卿有些担心。

    “老爷子当年带兵打仗的时候,麾下大军没有三四十万,也有二三十万人之多。二三十万人都能照顾得妥妥帖帖,哪能照顾不好自己。老爷子,是不是?”段旻轩挑眉。

    这前一半算是马屁,后一半算是将了一军。

    马屁都拍了,这将好的军也得接着,还果真是他的好孙子。

    老爷子嘴角抽了抽,睨他一眼:“不就是按时吃药,不熬夜下棋吗?知晓了!知晓了!下完了棋就回京。”

    如此,便算是同他约定好了。

    段旻轩低头吃饭,不再多问。

    可这约定也太过含糊了些,孟云卿有些放不下心来。

    一顿饭毕,老爷子留了福伯下来,有些话要交待。

    音歌便去收拾碗筷。

    孟云卿正好同段旻轩去苑里走走。

    从前音歌不在跟前照顾,他每晚会到房中同她说会儿话才回回屋,如今音歌来了,倒多有不便了。好似所有的话,都需得压缩在这苑中散步的时候说完。

    孟云卿忽然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段旻轩先说:“下午时候,我问过福伯。说六月初沈通和娉婷不见得能从茶庄子一道动身。胡大夫让他们多养些时日,怕日后留病根。若是如此,我们六月初就先从衢州城走,等他们的伤养好了,再让人接他们来京中。”

    “嗯。”她也听音歌提起过了,孟云卿没有异议。

    只是说到娉婷,孟云卿想起音歌下午说起的事情,便正好问起:“对了,付鲍在家中可有定亲?”

    付鲍没有妻室不假,她只是不知道付鲍家中情况如何。

    付鲍?

    她突然问起付鲍来,段旻轩有些意外,继而笑道:“他娘亲倒是着急,只是他不急。”

    孟云卿心中松了口气,脸色就缓和了些。

    “好好的,怎么忽然问起付鲍的事情来了?”段旻轩问。

    孟云卿嘴角微微牵了牵:“听说付鲍那里,每日都是娉婷在照顾着,两人也走得近。”

    段旻轩便明了了:“你是想做媒人?”

    孟云卿摇头:“娉婷的爹娘过世得早,是娘亲收留,她才到了孟家。也一直跟着我,中途吃了不少苦。我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她,若是能帮些,就帮衬些。”

    段旻轩就笑:“你同她一直一处,也照顾她得很,还有什么对不住她的?”

    孟云卿语塞。

    她想的是前一世的事情,如何好同段旻轩提起。索性笑了笑,权当默认,缄口不言了。

    段旻轩也不多问,只道:“我们恰好六月回京,就托福伯去问问付鲍娘亲的意思吧。”

    福伯出马,倒比他们二人都合适。

    还是他想得周道。

    孟云卿便点头,心中莫名涌上一股欣喜,甜蜜得很。

    付鲍人品好,又踏实稳重,是个好的托付对象。

    两人又两情相悦,是一桩良缘美事。

    孟云卿想了想,又道:“对了,先别急让福伯去问,我也是今日才听音歌说起,若是弄错,倒荒唐了。”

    她想起这么一出。

    段旻轩驻足,她也跟着驻足,回眸看他。

    他笑吟吟道:“云卿,问问福伯不就知晓了?”

    也是,她怎么忘了,福伯是一直同付鲍和娉婷呆在茶庄子的,福伯定然再清楚不过了,她倒是糊涂了。

    心中顾虑打消,脸上的笑意都更自然了些。

    四下无人,段旻轩便俯身,鼻息贴近她脸庞,悠悠道:“你若是有心,不如想想我们的事?看看外祖母,舅舅,和舅母都喜欢什么聘礼,也省得到时候再想,耗时耗力。”

    早前还唤的老夫人,定安侯和侯夫人,眼下就改口成了外祖母,舅舅和舅母……

    晚霞挂在枝头,轻尘就在红色的光束里轻舞。

    苑中都沾染了几分迷离。

    孟云卿别过头去,轻声娇嗔道:“我哪里知道聘礼要准备些什么……你该去问爷爷……”

    他微微扬起了嘴角,趁着一侧掠过的喜鹊,在她脸颊上轻轻点了点:“说的也是,晚些我就去问老爷子……说是他孙女让问的……”

    “段旻轩!”孟云卿恼得很。

    她轻咬着下嘴唇,胖嘟嘟的脸上,挂了几许晚霞的绯红,很是好看。

    他也想上前咬上一口,忽得,又不想了。

    便伸了伸手,在她胖嘟嘟的脸上捏了捏,笑意就融化在眸间。

    孟云卿后悔那日掐他的脸掐轻了。

    ……

    翌日清晨,又同往常一般往衢州城衙门去。

    孟云卿倒是熟悉了,音歌却陌生得很。

    “姑娘,不是说有流民吗?”虽然有老侯爷和宣平侯在,音歌心中是怕的。

    过往在定安侯府,也多多少少听人说起过灾荒的事,听闻沿路抢食的灾民连驻军都拦不住,还有好些人落草为寇,大抵都吓人得很。

    孟云卿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别怕,衢州城这里不像别处。”

    音歌将信将疑。

    直至沿途见到井然有序,音歌才相信了些,真如姑娘口中所说。

    “那姑娘去衙门那边做什么?”

    “帮忙抄录抄录文书,和秀娘们缝补些大帐和衣裳,还有清点些物资之类的,有什么就做什么,倒也不清闲。”

    音歌娥眉微蹙:“是老侯爷让姑娘做的吗?”

    赈灾的事,老侯爷和宣平侯做就是了,若是放在定安侯府,老夫人和侯爷,侯夫人都怕会舍不得姑娘去做这些的。

    孟云卿才领会她的意图:“魏老先生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是身体力行,赈灾之事,能尽一份绵力就尽一份勉力。当日被暴雨困在山中,险些连命都丢了,还是衢州城的官役冒雨来寻人,才捡回这条命。都是些轻松的活计,能做些就做些,比留在驿馆中有意思。”

    音歌听得似懂非懂。

    但姑娘这么说,她也点头。

    等到衙门口,却发现今日异常忙乱,出出入入的人面色都很紧张,不像往常。

    段旻轩拉了一人问起,段旻轩记得他是林冕身边管事的小吏。

    小吏见了他也不隐瞒:“林大人安排了几十人去李村抢修道路,没想到暴雨是没下了,山中却是漏空的,砸下了不少石头来,好些人受了伤。原本大夫就不够,眼下就连包扎伤口的人手都不足了。伤得重些的,先抬回府衙这里了,伤得轻些的,还在李村附近呢。林大人还在四处寻人,先将送这里来的伤员处理了,日头又这般毒,若是处理得不及时,怕是会感染溃烂,林大人还在焦头烂额。”

    他慌忙得很,段旻轩也不拦他。

    恰好门口又抬进来一人,身上都是血迹,盖着布,口中还在喊疼。

    孟云卿想帮忙,但确实不会。

    音歌福了福身,“姑娘,我去吧。早前在侯府要伺候老夫人,太医院的院士们教了我些基本的包扎,上药常识,正好可以用上。再教旁人些粗浅的方法,应当也可以学,总比这样的胡乱用盖着纱布好。”

    小吏倒是惊喜:“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这般用纱布盖着,绑着,还是乡间的术士教的。

    音歌腼腆点头:“只是救人之事就不会了。”

    小吏难得舒眉:“姑娘会包扎上药就是好事,下官就去寻些人手来,姑娘先教着。”都提到太医院了,总比何处抓来的乡间游走的江湖术士要好些,小吏庆幸。

    “去吧。”孟云卿首肯,音歌便同那小吏一道去了。

    “没想到音歌还会这些。”段旻轩感叹,“外祖母也真舍得将她给你了。”

    “是啊,外祖母疼我。”孟云卿也感叹。

    还未进门口,又有差役上前:“侯爷。”

    是来寻他的,手中还呈着封信:“京中差人送来的。”

    段旻轩接过,光是看了看信笺上的字迹就滞住,“容”。

    容是国姓。

    千里迢迢还能有谁给他送信?

    “你先去衙门吧,我稍后来寻你。”段旻轩朝孟云卿道。

    他先前的神色,她尽收眼底,便也不多问,径直往大厅那头去了。

    段旻轩拆信,信中只有寥寥几字——“救急!又来了个小祖宗。”

    看到“祖宗”两个字,他就头疼。

    前一次有人提到“祖宗”,便塞了个羌亚美人在他府中,到眼下都还没有接走。

    现下又来了个“小祖宗”!

    他怕是不用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