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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中 被忘却的容颜
当年的孟婆汤确实令伏燨忘记了很多，即使它记得梼杌化作黑衣仙君、应该说是魔君——鲧——当时的一切细节，偏偏忽略了他的样貌。是啊，伏燨本为龙，龙看人都差不多，若都留长发，伏燨甚至男、女都分不太清楚。相对与人类，伏燨倒是能记住白马的样子，脸有多长，眼睛有多大，毛色是否无暇，辨识度比人类高多了。
伏燨驻守登城不过百十年，这期间它刚刚对人类的面孔产生一定的认知，从未深究过，反正自己又不是人。
只是，当年第一次化为人形，自己为什么设定了这个模样。伏燨分析，若按照自己个性、外形，张飞、李逵、鲁智深般的壮汉更契合些；或者追求潮流，变个高鼻深目、强悍壮硕的混血胡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小白脸书生。
人类有种观念——意识是客观存在人脑中的反应。
伏燨想到这里，答案似乎不远了。
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凭空想象——总会有参照物的，就如人类不会凭空想出一个神灵。龙族的人形化身也不会例外，必然是见过，并留下深刻印象的。
能在伏燨这种天生孤独的异类心中，留下深刻印象的人类形象，自古至今也没几个。哪吒算是第一个走进伏燨眼中的人形生物，但是伏燨打从心底看不上这不男不女的小孩子。剩下那个，当然不是仙君——鲧，因为那时伏燨还小，分辨不出人、兽、仙、魔的区别。深深刻在黑龙记忆中，雄霸六界、傲人登顶的姿态，兼具无与伦比气场的“人”，就只有鲧分身后的暗黑化身——黑衣人形梼杌了。
囚牛觉得鲧本身是个悲情英雄，虽然死后一分为二，搅得六界不宁，其本质还是好的。就像梼杌所说，谁没有点怨气那，绝大部分人想一想就算了。如果不是父亲颛顼惩罚太过严苛，这份暗黑之心深藏潜意识，当无大碍。伏燨误用鲧的样貌暴怒失控为难自己，实在没必要，还蛮矫情的。
囚牛并不知道两千年之前，伏燨亲眼目睹了黑衣梼杌现人形时的真容，印在脑海中、深埋潜意识里。而另一位在场目睹黑衣人风采的，就是白马……
怪不得林帅在梦里梦外都坦言，对戴瑞克的外形很喜欢——绝不仅仅是因为帅。
伏燨心底的怀疑又一次涌上来。她，究竟是否记得当年的一切？伏燨又恍惚了，她爱上的是鲧吗？还是具有梼杌气质的自己？或者说干脆将一腔爱恋投射在黑衣梼杌身上！？
总之，肯定不会是吃掉他害死他的黑龙伏燨。
伏燨越想心越凉。
两千年！这期间伏燨想了很多，但是从未想过关于“爱”的问题。它不知道白马会转化成什么，花？草？树木？人类？是男是女？或者仍旧是一匹马？伏燨甚至设想过马的品种和颜色，白色、红色、黄色，抑或是斑马、河马……
其实白马已经不在了，它被梼杌湮灭，只剩一滴泪水。伏燨终于有勇气直面这个问题时候，它告诫自己——无论白马或是童子，虽然出自佛门，毕竟不是菩萨，没有那种修为。不是谁的眼泪皆能化作度母，大多数眼泪也就只是眼泪罢了。
林帅就算特别有灵性，记得当年二三事，也无非是零星碎片，脑海中恐怕不会留存一个丑陋暴脾气的变种河马，更有可能是衣阙共长发共舞，气魄同优雅并存的黑衣仙君。毕竟当年的白马也是童子所化，没理由放着帅哥不去看，而去关注一个怪兽。
在人间盘桓这些年让伏燨认识到，绝美的人或者生物，是会打破年龄、性别、物种等一切界限，被人所爱的。正想着，林帅的黑色CRV开进小区，伏燨也化作人形降落下来。
林帅没什么精神，打着哈欠来到单元门口，只见戴瑞克拎着一个菜篮子，极不和谐地陪在一个大娘身边。
林帅紧走几步：“你——”
大娘一见林帅，数落道：“你们男孩子就是马虎，以后家门口留把备用钥匙！回头把你哥哥冻着怎么办，快进三九了，就穿着睡衣跑出来，体格再好也不能这么造知道吗！？”
这位邻居大娘数次把林帅认作男生，不论她如何纠正解释，每次必错，所以林帅已经习惯了：“我知道了，下次注意！哥，以后出门记得带钥匙！”说完朝伏燨挤挤眼睛。
伏燨实在笑不出来，只得尴尬地呲出几颗牙齿。
大娘和两人一起走入电梯，亲热问道：“你俩是合租房子的吧，我看长得不太像！”
林帅心道：要你管！
伏燨心不在焉随口答道：“她是我女朋友！”
大娘愣了一下，拍了拍脑袋：“对对，女的！看我又忘了！回头见哈哈！”说完电梯门开了，大娘接过菜篮子走下去。
电梯门关上，林帅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哈！要不我以后穿裙子吧，省得别人总误会你！”
伏燨心道：你以为穿上裙子就像女人了？！口中却说：“就这样吧，你觉得舒服就好！”
走进房间，林帅用伏燨专属杯子倒了一杯滚烫的热茶：“你是不是在附近拍广告？！是新款睡衣吗？还有，你等多半天了，冷不冷？”
“你是不是只喜欢我这张脸？”伏燨实在没心情聊别的，坐下之后直奔主题。
林帅吓了一跳，惊得睁大眼睛，这句话问得太尖锐了。
“其实，你肯定知道，古时候有一句谚语说：‘有心无相，相逐心生；有相无心，相随心灭。’就是说，一个人的相貌是会随着他的心念善恶而改变的。若一个人长得好看，心底应该不会坏到哪里去——”
“我想听真话，不是心理分析。”
林帅将脸憋得通红：“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喜好……”
“那就是肯定了？”伏燨追问。
林帅纳闷，不像戴瑞克风格啊，一直以来，他都暖洋洋闷骚骚的，今天怎么会这样犀利！？自己喜欢他什么，难道他心里真没点数吗！
如果直接说出口，帅绝人寰的男友多半会拂睡衣袖愤而离去？！不过看他今天的穿着，不像来谈分手的，倒像是“以身相许”的架势，如何解读戴瑞克的反常……
林帅恍然，和女孩子一样，男人也需要安全感，尤其拥有这样的美貌，怎不让当事人纠结。有钱人会担心伴侣看上自己的财富，美女则会担心男人痴迷自己早晚会逝去的容颜。这么看来，戴瑞克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林帅踏实了，她不慌不忙托着一杯茶盘坐在伏爔对面的琴凳上，居高临下，戴瑞克的表情尽收眼底。
林帅整理一下思路，这个问题回答得太简略或者太复杂都不好，片刻后开口道：“说实话，很多人都把外表称作臭皮囊，它不过是个载体，承载着思想、精神这类触不到却很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不重要？”
“你等我顺一顺！”林帅深吸一口气：“我的意思是载体也分很多种，不能太执着于自己的外表，否则容易给别人很大压力的你知道吧！？”
伏燨丝绸睡衣在灯光下闪闪烁烁，经暖气一烘，林帅眼热心跳，抑制不住向不该看的地方看去。林帅只开了一盏落地阅读灯，仗着自己坐在阴影里，也没觉得不要脸。
伏燨忽然说：“先把事情聊清楚，谈好之后，全都是你的！？”
“噗——”林帅嘴里热茶喷出来，口水淋漓。
男友这双美目不仅好看，而且好用，这都看出来了。不过暧昧情事摆在台面上，神秘感不再，真让人难受。看来戴瑞克是动真格的了。
“躲不过去的——”伏燨把语气尽量放柔和：“——实话实说，我不会生气的！”
“你那，你看上我什么了？”林帅灵机一动反问。
伏燨暗叹，还真是本性，梦里梦外都这么问，好在这次她没提到“爱”这个字。
“不会一见面就爱上我的人品和善良的内心吧！？”林帅不无调侃地补充道。
伏燨想了想回道：“因为——看着眼熟！”
“似曾相识？不会吧——”林帅基本不相信，“因为我长得像你前女友？”
“像马！”伏燨觉得在这个问题上没必要说谎。
林帅彻底懵了，男友的喜好和审美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因为交往时间短，相处时间更是少得可怜，所以她清楚地记得男友每一句话，其中对于养狗方面的喜好，他也说过：“像马”。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爱马控。
“呵呵，我属马，是不是觉得越来越巧了？！我——”
“该你了！”伏燨的性格伪装快坚持不下去了。
林帅暗道，浑水摸鱼是没戏了，看来帅哥动起“凡心”会变得很脆弱很较真，这不是一直以来自己梦寐以求的“状况”吗！？
“人！”林帅回答得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