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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下 “河马”的伤疤
夜晚的琉璃湾并不像名字听上去那么超然、静谧，反之，是一处超人气的时尚场所。琉璃湾坐落在琉璃河畔。琉璃河公园是登城市中心最大的一座以园林绿化为主的综合性、多功能的大型公园。
登城的设计者访遍全球购物中心，将其与登城消费趋势相结合，在琉璃河畔建造了一座浓郁西班牙风气的小镇。这里不仅是与国际潮流对接的时尚风向标，更是享受阳光湖水的购物天堂和欢聚空间。 琉璃湾将丰富业态与优美环境融合，拥有精雕细琢的水景、花团锦簇的空中花园。 琉璃湾的西班牙建筑洋溢着浓郁的异域风情，汇集了品牌店、儿童城、餐饮街、酒吧街、超市、影院、滑冰场、美容健身中心等不同的消费热点。琉璃湾开业后，便火爆得不行，各色人等出入其中，商业气息浓郁。这样适合各个年龄段的场所，还有个很微妙的角落——河边的酒吧街——灯光暗淡，气氛暧昧，再加上点酒意，人就算长得丑，也能镶上一层金边，乍一看怪有气质的，绝对是约会的好去处。
小雁在刚刚的饭局上收获不小，下一个项目基本确定了合作意向，还需要推荐一个长相有辨识度又不是特别脸熟的男模特。工作第一，闺蜜的事也要撮合，一举两得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小雁公事公办地打电话给戴瑞克，让他到琉璃湾聊一聊，然后拨通了林帅的电话。
一听到林帅好似陷在糯米缸里的软糯声音小雁就来气：“大姐，知道现在几点吗？新闻联播还没结束那，您不是又睡觉了吧？！”
“早睡觉皮肤好！我就这点优势，不好好保护白瞎了！”
“行了，你平时的好习惯派上用场了，快点，琉璃湾！戴瑞克马上就到，你给我飞过来。”
林帅放下电话有点蒙。闺蜜太靠谱，居然仗义出手自己约男神，又要见到戴瑞克了……想到这里她立刻清醒，从被子里跳起来认真地挑选了一套颜色还算鲜亮的休闲服装，洗了把脸跑出去。
松竹梅大剧院今晚演出就要结束了，一些演员已经在后台卸妆。牛教授来到后门演员出入口，守在门口的剧院工作人员问道：“您找哪位？”
“哦，您好，我找钱天！”
“您是他什么人？亲戚，朋友？”
“我？我是他的——”牛教授正想着如何接话，却闻到一阵香
气，并非普通香水香料，令人不由得联想到道观——道观的香称为“清香”，一般用各种芳香、安神醒脑的、或者具有空气清洁作用的中草药制作而成。牛教授五感异于常人，对佛、道场所也很熟悉，所以一下子分辨出来。片刻后，钱天背着单肩挎从化妆间深处走出来。
“钱天找你的！”
钱天站在牛教授面前打量片刻，看门的工作人员问道：“这位老大爷是——”
“是我老师，您今天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您啊！”钱天热情拉住牛教授的手，朝剧场外走去。
“你知道我要来？”走到剧场院子里没人的地方，牛教授略感奇怪地问道。
“龙大爷，我算着您早该来了！”钱天脖子上挂着一串血珀珠子，手上套着蜜蜡的手串，左手无名指一枚图案奇特、工艺奇巧的超大银戒指，穿一套湖蓝色高档休闲装，风格混搭却不凌乱，看上去十分有范儿。
林帅拘谨地坐在戴瑞克对面。上周才单独见面，聊得也很开心，再次见到，一切回到解放前。小雁叹了口气，打破僵局道：“今天我叫戴瑞克来是为了下面一个广告，商场要做冬季商品推介会了，需要一个主打的模特，我觉得你很合适。”
“多谢雁姐给机会啊！”
戴瑞克开了瓶啤酒，站起来敬小雁。小雁摆摆手，“我不会喝酒，所以叫‘帅哥’过来作陪，你俩先喝着。我去下洗手间！”小雁说完站起来，林帅跟上去，“戴瑞克你先坐着，我也去！”
“给你机会还不利用？”
“今天他怎么戴帽子了？”林帅奇怪道。
“换个风格不好吗？正好配合帅哥您的休闲风，挺帅挺好的！”
“你不觉得带上帽子，显得他的脸——有点短吗？上镜会不会有影响？商家认可吗？现在可是处处流行大长脸啊！”
“短吗？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是不是又犯病了！你这处女座真是招人恨，这么好的帅哥还瞎挑剔！”小雁骂道。
“对对，就我这德行，还挑剔人家！其实我现在就想多找找他的缺点，怕自己陷进去太深。”林帅点头虚心说道。
“打从你看到人家第一眼就陷进去了好不好！现在反过来想那些没用的！”
“不是，之前是第一眼被打蒙了，完全不受自己脑子控制，就是传说中的零智商——”
小雁点点头，这个闺蜜其实零智商很多年了，难得她自己还有自知之明。
林帅絮絮叨叨着：“——你看看，那么多明星。只要颜值高的，我基本都喜欢，但是很清醒，为什么？离得太远，不敢有什么非分的想法。这次和戴瑞克走得太近了，说实话，有点——”
“有点害怕！”小雁替她说道。
“是——特别——害怕。你也知道我这典型处女座叽叽歪歪，东想西想，我琢磨了好久，这样的帅哥确实跟我不在一个世界。”
林帅居然说得相当准确，两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人和一条龙，中间隔着的绝对不止一个世界。
“我最烦你的，就是根本不去试一试就打退堂鼓！世界上，还有很多人不能自由的选择恋爱对象那，你已经很走运了。无非就是给自己一次机会，也给人家一次机会。退一万步讲，他要是耍了你，看我不整死他！”
好恐怖，小雁的眼睛里闪现出那么锐利的冷光，刀光剑影的，林帅慌忙点头，“你别生气，把杀气收一收，我听你的！”
小雁看着林帅数落道：“你带口红了吗？嘴唇一点颜色也没有，这么好的灯光也浪费了，快补一补妆！我先回去和他聊聊工作的事。”
小雁在卫生间又对林帅嘱咐半天，先回到座位上。
小雁挑剔地打量着戴瑞克的脸庞，哪个角度也不短啊，都是这个林帅，乱找借口！于是装作不经意说道：“你帽子挺个性啊，能不能给我看看？”
“没问题！”伏燨犹豫片刻，摘下帽子递过去，“我最近剪了头发，不知道适不适合你们的广告。”
俗话说真正的美人敢于露出你的额头，女生如此，男生也一样，所谓有颜任性，什么发型都能驾驭得了。这款比标准寸头略长几分的超短发，令戴瑞克身上散发更浓郁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凸显侵略性，甩开那些娘炮兮兮的小鲜肉不止一百条街。
其实，这种短发现在比较流行，可是留在戴瑞克头上，似乎哪里不太对，问题出在哪里？小雁仔细研究半晌，终于恍然，原来戴瑞克头上有两道伤疤，之前几次见面有头发遮掩，根本看不到。此时的发型却完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相对明显，小雁除了暗赞这哥们够帅够自信，同时心道：“林帅这下完蛋了！
钱天带牛教授走进一家茶社，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牛教授笑道：“你和许多年前不一样了！”
几百年前，囚牛第一次看见钱天，他还是一位耄耋老道士，一身青布修士服，胡子雪白，外形和太白金星、太乙真人、姜太公同属一个系列的。
“没办法，在这里待着，总需要一副合适的皮囊，我无非就是让自己返老还童罢了。你倒还是原来的样子，除了换件衣服，其他没什么变化，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啊，我们这个种族，修炼成人形不过是个符号，方便在外走动，不会变来变去的。”
钱天要了壶冻顶乌龙，倒了一杯递给囚牛：“我推算你最近要来了，什么事？”
“你推算出来还问？当然是古城门那件事！”
钱天道：“不是查出来和九尾蓝狐有关系吗？”
牛教授点点头：“一是不知道它藏身何处，二是九尾狐虽天性狡猾，却没那么大胆子，不会无缘无故迷惑他人。我想后面肯定有人指使。我想的那个人，会不会是伏燨最不愿意听到的名字？”
钱天沉吟半晌道：“我的卦象很奇怪，占卜了几次结果居然不一样。现在还不能给你肯定的答案。”
牛教授追问道：“那九尾狐的下落总能算出来吧？”
“可以，但是卦象显示，九尾狐立场飘忽不定，会成为最大的变数，现在出手制住它，可能会对未来产生不利的影响，所以也不便告诉你。我只能说，让伏燨处处小心，这次暗中力量很强大，不能掉以轻心。”
牛教授点头道：“这么多年，伏燨处理问题的能力已经不比从前，我还是比较放心的。倒是新冒出来的那个丫头——”
“林帅？”
“怎么，你知道？”牛教授奇怪道。
“岂止知道，简直熟得不能再熟了。她是我‘发小儿’，这一世从小就认识，父辈还是好朋友，有事没事就跑到我这里来絮絮叨叨，哭天抹泪，说什么失恋啊，帅哥啊之类的，天天缠着我给她算姻缘。”
“她和伏燨的事你也知道？”
“当然，他们还没开始我就知道！几个月以前，你和伏燨去国家大剧院看歌剧，那次偶遇就是他俩的开始！”
牛教授想了想，试探地问道：“她——那个假小子，是不是……”
钱天看着牛教授，眼神迷离，浮现出与年龄完全不相干的沧桑与睿智，似乎穿越时光，看到了很遥远的过去……
林帅补了点口红，又在耳后擦了些桂花香膏。比起现在流行的各类香水，林帅更喜欢这种古典的、环保的、带着自然芬芳的传统香料。她正往回走，只见对面小雁迎了过来，头上顶着戴瑞克那顶亮瞎眼的
棒球帽。
“什么意思？看我说他脸短，赶紧把帽子要过来了？不用，我就是随口一说！”
小雁眼睛里全是邪邪的笑意：“林帅，你完了你完了你完了！”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遍，把林帅弄糊涂了！什么意思，我怎么就完了？这么不吉利的话还重复那么多遍，还嫌我活得不够悲催吗！？
小雁拉扯林帅来到桌前，眉毛挑了挑，林帅顺她目光看过去，当时心中暗叫——我完了！
林帅有个十分特殊的嗜好——喜欢伤疤！当然不是自己的伤疤，而是帅哥身上的伤疤。这种恶趣味让小雁都很不理解。一个帅哥好端端的，为什么非要有伤疤？
“哇，你不觉得有伤疤的男人特别阳刚，特别爷们，特别有气质吗？”林帅每次说起这个话题都眉飞色舞，一副抽风的样子。小雁的一个搞艺术的朋友曾经一针见血地指出，伤疤——就代表着打仗输了——是失败者的一种符号。林帅不以为然。
曾经有一次，小雁公司接了一个项目，关于少数民族服饰展示的，找来几个少数民族模特。在公司试造型时，其中一个藏族小伙子脱下上衣，胸口露出一个深深的伤疤，听说是被饭馆里喝酒喝大了的人捅了一刀，差点送命。林帅看到就晕了，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少数民族小伙子本来性格外向，爽朗大方，爱唱爱跳的，天生讨姑娘们喜欢，相处起来也温馨融洽。但是林帅这种古怪的类型还是第一次见到。
林帅直勾勾的眼神完全“震慑”住了小伙儿，生怕这不男不女的妖孽哪天心血来潮，再给自己补一刀。可怜一个一米八七的强壮男丁，整日噤若寒蝉，吓得四处躲避，尽量远远绕开林帅，熬到工作结束立刻消失，联系方式都不敢留。
之后回想起来，林帅也觉得奇怪，那小伙子虽然端端正正，体格匀称，颜值却属中等。抛去异族风情，实在普通了些，自己怎么会迷恋成那个样子。究其根本，还是伤疤的吸引力让林帅丧失理智。
林帅电脑里有一个最钟爱的文件夹，每当闲暇时分或者工作太疲劳时，总会点开翻看。里面是令人目不暇接的伤疤帅哥的图片：有脸上是刀疤的，有头上是伤口的，有后背让刀割的，有前胸被剑刺的，有手上淌鲜血的，有腿上中毒剑的，还有烧伤、枪伤……林林总总、形形色色，看得小雁怵目惊心：“你是不是想拍恐怖片啊！？这也太血腥了！我原以为你就是不会打扮，像个假小子，谁知道你还有这种变态爱好！”
不管别人怎么说，伤疤在林帅眼里就是勇敢、坚强、大胆、无畏、刚毅等等词汇的最好注释。男人，有了伤疤，才够有安全感！
林帅一边痴迷地浏览图片一边对小雁咽口水道：“哇，多完美啊！将来如果有一个帅哥浑身伤疤站在我面前，我就完了！”
小雁此时回想着林帅不正常的举动，心中暗笑：如果戴瑞克知道了林帅的“恶趣味”仍旧能接受，事情就更靠谱了！
“你，你，你头上，还疼不疼？”林帅来不及坐下就开始结巴了。
伏燨笑了：“你问我头上？很多年前的事了。今天头发剪短了，伤疤露出来，怕吓到你们，所以戴了顶帽子。”
“怎么会！我们才没那么胆小那！是吧！哈哈，你这伤疤还真是挺——挺棒的，我能看一看吗？”林帅说着，上手就要去摸，被小雁一把拉住，按在椅子上。“你能控制点吗？大庭广众的，不要让人家太尴尬。”小雁小声提醒着，林帅发觉自己失态，赶紧抱歉地笑了笑，抄起一瓶啤酒灌了起来。
戴瑞克忽然把头凑过来，“没关系，想看就看呗！”
小雁这次没有拉住，林帅箭一样蹿过桌子，对着戴瑞克的伤疤研究起来。“差不多就行了啊！”小雁提醒着林帅，然后向伏燨解释道：“她……嗯，我估计帅哥可能怕拍照的时候，有人挑剔你的伤疤，所以看仔细点，想想到时能不能遮盖一下。”
伏燨大方笑道：“没关系，想看别人伤疤的人不多，既然‘帅哥’有这爱好，看一下也无所谓。”
小雁暗笑：看样子戴瑞克很配合，有戏哦！
林帅何尝不想克制一下，可是看见伤疤的第一眼，她就热血上涌，控制不住自己冲上去了。
伏燨和林帅凑得那么近，她身上热气蒸腾，仍旧是热性体质，桂花的味道若有若无，在秋季的夜晚散发着富有亲和力的香气。林帅此时心情激动加上紧张，所以身上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汗水气息。伏燨感到鼻子里酸酸的，眼睛有点湿润，于是深吸了一口气。林帅察觉伏燨细微的变化，惊觉二人“近”得过分，赶紧一步退开了。
“不好意思啊，我觉得你的伤疤太帅了，所以，所以……”
“第一次听人说伤疤帅！你的品位还真是有点怪。”伏燨笑道。
小雁也在一旁偷笑：你这样的帅哥能和林帅交往，品位就不奇怪吗？这一点上，两个人半斤八两，还真是般配，称得上——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