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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 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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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赐婚的圣旨于半月前已下达国公府,顷刻间便传遍了京都大街小巷,饶是多日过去,民间百姓仍旧对此事津津乐道。

    夕若烟早早带着庆儿出了宫门,坐在马车内,看着车驾外繁华热闹的京都,行驶间偶尔还能听见有百姓对国公府与将军府联姻的声声议论之词,无外不是皆是赞美之言。

    是了,一个是两朝元老的掌上明珠,身份尊贵;一个又是战功卓著的大将军,地位显赫。两家联姻,自然是轰动京都的头等大事。

    另说,一个是闻名京都的大才女,一个是驰骋沙场的大将军,男才女貌,堪为一对璧人,天作之合。

    百姓的议论纷纷传入耳中,却是怎么听怎么叫夕若烟心头一阵酸楚。

    她紧了紧手中的红漆木盒,心酸的同时也不免有几分小小的庆幸。幸好雪儿是央了她去国公府,倘若是自己亲自出宫,再听了这些个话,还指不定得有多难受。

    恍然间,车驾已经稳稳地停在了国公府前。

    庆儿挑开帘子,踩着车驾前的红漆矮凳率先下了马车,待稳住身形,这才搀着夕若烟小心下来。

    赐婚圣旨下达后,国公府早已开始着手准备婚礼事宜。虽离大婚日尚有小半月的时间,但国公府门前已挂上了红色绸缎,贴着大大喜字的红色灯笼挂在两侧,遥遥望去已是格外的喜庆。

    司徒菀琰早已等候多时,待见夕若烟的车驾到来,已踩着步伐款款而来:“得知夕御医今日会来,菀琰已等候多时。水榭处已备下了茶水点心,还请夕御医移步入内。”

    司徒菀琰客气有加,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夕若烟自也不会拂了她的面子。含笑应下后,才在其领路下入了国公府。

    一路行往水榭,府里的丫鬟小厮都各司其职,为大婚那日做着准备,府内更是一派喜气洋洋。

    夕若烟心里有着道不出的滋味,对他们,她也是怀着祝福的,只是有些心疼雪儿罢了。

    一路看着府内一派喜庆的景象,夕若烟脸色不佳。司徒菀琰心里清楚,倒也不生气,反倒找着话题化解着尴尬。

    “爹爹和三哥上朝去还未回来,娘亲早前和几位朝中大臣的夫人去了护国寺进香,也还没有回府。若不然,也该替你引荐引荐的。”

    国公府是多少人求着都攀不上的关系,国公夫人更不是寻常人可以随意可见。如今夕若烟虽有圣上撑腰,但女御医自古以来便是头一遭,再加上她来历不明,朝中少不得有人弹劾。可倘若与国公府有了交情,想来,那些自来看不惯她的人也会收敛许多。至少,也不会,更不敢因此与国公府交恶吧!

    司徒菀琰是好意,夕若烟心里如明镜似的,当下看向她的目光也不觉柔和了许多。

    不消片刻已入了水榭之中,府上丫鬟早已妥当地备下了茶水点心以及各色时令瓜果,见她们结伴而来,恭敬地告了礼便齐齐退了下去。

    水榭外,只留了庆儿与花颂驻守,其余再无外人。

    司徒菀琰领着夕若烟入内,又端起茶壶各斟上两杯上好的蒙顶甘露,这才轻启檀口:“昨日庆儿送来拜帖,我知晓你来,特意备上。日后若来,大可不必这么麻烦,你能来国公府,我高兴都还来不及,还做这些虚礼做什么。”

    “原以为国公夫人在府中,贸然前来恐有不便之处。”夕若烟端起茶杯,浅绿油润的蒙顶甘露香气高爽,馥郁芬芳,浅尝一口更是味醇甘鲜:“况且,我向来去大将军府都是不用拜帖的。”

    司徒菀琰闻之一顿,片刻后反应过来,不禁霎时红了脸颊。

    夕若烟放下茶杯,将随身带着的那只红漆木盒推至她面前:“其实我今日特来,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雪儿缠绵病榻的事想来你也听说了,她身子不好,不便出宫,却对你们是真心的祝福。所以,才特特央我给你送来了一份贺礼,还望你务必收下。”

    “这是什么?”司徒菀琰望着那只木盒怔怔不知所措。

    “你自己打开看看吧。”

    夕若烟不便多言,司徒菀琰这才动手打开,而里面,却只有一个小巧的如意锁。

    “这是公主生母,良妃娘娘留下唯一的一件东西。原本这是要留给雪儿出嫁时,作为她的嫁妆,可她担心自己等不到那一日,所以让我代为转送给你。也希望,你带上这个吉祥如意锁后,可以事事如意,平安顺遂。”

    夕若烟细声解释,目光却不知透过那个如意锁在看向哪里,颇有几分意兴阑珊的模样。

    司徒菀琰拿着如意锁细细揣摩了一会儿,脑海里不断回响起那番话,心头忽然很不是个滋味。

    “她……还好吗?”

    倒是有些意外她会这样问,夕若烟抬头看向她,语气突然沉了下来:“不好,她过得一点儿都不好。”

    苦涩的汤药,磨人的旧疾,每日不但要忍受着病痛的折磨,还要将所有的委屈都自己一个人默默抗下。明明心痛如刀绞,却还要在人前做着无所谓的模样,含笑祝福自己的心上人与另一个女子的婚姻。

    这样,她还能过得好吗?

    她心疼雪儿,也为雪儿鸣不平,哪怕瑾瑜和四姑娘婚期将至,她也不认为这事她可以置之事外。至少,雪儿的苦,断不能她自己一个人默默忍下。

    司徒菀琰闻言心头犹如千百根银针乱扎,隐隐作痛。

    她本就不是那种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家女子,她自有自己独特的想法,遇事遇人更不会意气用事。可这一次,她却恍然间有些不知所措。

    照理说,她与北冥雪算是情敌,即便不至于势成水火,可也绝谈不上什么姐妹情深。

    论情,她自问不会比北冥雪少,可在他们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情分之下,她也自觉自惭形愧。倘若北冥雪不是身有顽疾,甚至是自持公主身份蛮不讲理,至少这样,她的心里尚且还稍能好受一些,可偏偏……却是红颜薄命。

    “我曾想让父亲带我入宫,可娘亲说大婚将至,女子不宜再抛头露面,不许父亲带我进宫。可这些日子我一直有上请折,但公主不见我,你又不在祁府,宫里我也进不去,过得也很是煎熬。”司徒菀琰垂下眼睑,话语间满是哀愁,倒不像是信口拈来。

    夕若烟对她的印象不错,虽然有雪儿这件事,但也还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强加罪名,故而也出言宽慰:“国公夫人所言也有理,纵使你不在乎,雪儿也是忌讳着的。她并非只不愿见你,据我所知,瑾瑜连着几日去也是碰了壁。不过你倒也不必多想,我问过她,她对你们没有芥蒂,只是觉着婚期将至,不想过了病气给你们,徒惹喜事添愁罢了。”

    “她真是这样说的?”司徒菀琰大感意外。

    夕若烟凝着她,含笑点了点头,司徒菀琰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下。

    她松了口气,道:“我不怪她怨着我,只是担心她自己的身体再受打击,于己不利。再来,我也不想因为我的关系,而让她与瑾瑜之间的关系有些改变,那样,我就真的是罪孽深重了。”

    对北冥雪,她是有愧疚的,尤其在得知这道赐婚圣旨还是北冥雪亲自去圣上跟前求来的,她便更加心有愧疚。

    以往她还死死攥着秦桦半分不肯退步,到头来,却还不及北冥雪的豁达。她自认不差,可与那位九公主相较,她是真真被比下去了。

    夕若烟紧紧盯着那双眼睛,但见她所言并非为虚,甚至真有愧疚之意,一时心也软了。

    东西送到,话也传到,夕若烟也没有了继续留下去的理由,少顷便起身告辞。

    司徒菀琰亲自送其出府:“我不是一个心肠很硬的人,我想和她成为很好的朋友,也希望她能够接纳我。请你替我转告她,请她务必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我们都希望她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夕若烟微微垂首,素手覆上她的柔荑,莞尔道:“你放心好了,她从没有怨过你,我相信,你们也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只是,雪儿身子日况愈下,我要时时留意着她的身体情况,半步离人不得。是以,你们大婚那日我便不去了,但我会使人送去礼物,也算是我对你们的祝福。”

    司徒菀琰点点头,神情凝重。

    夕若烟浅浅叹了口气,正转身要走,却突然回头望着她,默了默,才道:“大婚后,你同瑾瑜进宫去瞧瞧她吧,兴许看见你们情瑟和鸣,她也稍许宽慰一些。”

    “好。”司徒菀琰毫不犹豫地应下,却突然问:“请告诉我一句实话,她的身体……究竟怎么样了?还能……能好吗?”

    一句话戳中了夕若烟的痛点,她垂下了头,眸中是掩不尽的痛苦。半晌,她摇了摇头,转身快步登上了马车。

    车驾渐行渐远,司徒菀琰却望着那个方向出神,唯有握着红漆木盒的双手愈渐收紧,微微颤抖。

    花颂瞧着她脸色有变,微微苍白,心头担忧,上前轻声唤了句:“姑娘。”

    “我没事。”

    花颂自问有些话本不该自己说出口,但眼看姑娘这个样子,终还是忍不住:“姑娘可是心软了?莫不是,真想听了夕御医那句‘娥皇女英’,要将自己的丈夫分出去?”

    “你胡说什么?”司徒菀琰厉声呵斥,面上明显已有怒色。

    花颂深知失言,当下重重低下头去,再不敢胡言。

    “她像冬日寒梅,宁可孤芳自赏,也不愿沉沦世俗。娥皇女英?即便我肯,她也断然不愿。”

    低头看着手中木盒,司徒菀琰心头五味杂陈。

    终究,她是赢了爱情,赢了婚姻,却输了自我,输了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