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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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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玉涵定定的看着赵玉卿,忽然就叹了口气, “妹妹身份尊贵, 备受宠爱, 京中的好儿郎排着队任你挑选,怎能明白我们的难处。我们这样的人家, 需着时时算计, 留意着好儿郎,若是低嫁过去,还得提携女婿,哪有高嫁的好?

    可这偏僻苦寒之地,哪有显贵人家, 即便碰到了又岂是能攀附上的?这小和尚, 性子单纯, 家境简单,根底浅, 是最好的结亲人选了。”

    她引着赵玉卿往那隐蔽幽静之处走去,离那一僧一女的地方更近了,渐渐的有交谈声传入耳中。

    “唔,我倒是忘了你说, 他法名叫忘忧, 俗名却是佟北辰, 是京中户部尚书的唯一嫡子……”

    佟北辰?

    赵玉卿的身子轻晃了一下, 重复道:“佟北辰?佟清华之子?”

    赵玉涵点头道:“是啊。”

    “这样的人家京城里多的是,有何稀罕的。”赵玉卿话中带着几分讥讽之意。

    唯一嫡子……这几个字就是她心头的伤口,只要有人提起,那伤口便会被扯动,钝痛一点点传遍全身,心神俱伤。

    “妹妹家世显赫自然是看不上佟家那样的,可我们这边陲小城,哪家有那样的权势地位?”赵玉涵拉着赵玉卿躲进一陇翠竹里,小声道:“佟尚书是布衣出身,家世浅薄,京中勋贵想来也不会太瞧得上他,不会将女儿低嫁的。这佟少爷又是在咱这,老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绛州城的姑娘们可还不使力?”

    “佟家家世寒酸,可不代表着你们就有机会了?”

    结亲讲求的是门当户对,户籍不同如何结亲?何况你这是大熙朝最穷的州府,竟妄想嫁到最繁华之地去,真真是白日做梦。

    赵玉涵似乎没有听清赵玉卿的风凉话,遗憾道:“我们家妞妞要是再大个几岁,就好了。或者我再小个几岁,像妹妹一般的年纪就好了。”

    赵玉卿假装没看见她意味不明的眼神,噤声道:“嘘——”

    【小师父,这是我做的香囊,您觉得如何】

    赵玉卿听见那羞答答的少女软声问道。

    佟北辰犹豫了片刻,将香囊接了过去。少女一脸的喜色。

    “好一个淫僧。”赵玉卿低声骂道。

    未出阁的女子赠送男子香囊,他难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明知不可为偏要为,和他那衣冠禽兽的爹有什么差别?不愧是父子。

    佟北辰拿着香囊,细细查看,那认真的模样好似检查女红的先生。他开口以后,更像了。

    【上等丝绸,不错。不过这针脚太过粗糙,配色也有些艳丽,实在不美】

    【你……】

    那姑娘直愣愣的望着佟北辰,脸上一阵青一阵。她怎么都没想到,佟北辰居然真的一本正经的去点评了,还说她女红不行!

    好气哦。

    姑娘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会儿,正打算再说点什么其它的话来转移话题时,对面那皱着眉头的俊美少僧又开口了。

    【施主,这里头装的可是兰香、佳丽香、玉华香?兰香舒缓神经使人精神愉快,佳丽香助情宜兴,玉华香烟远盈宜解酒,都是好香,却不宜混在一起。一旦混合,容易使人过度兴奋,精神躁动,举止不当,甚至做出非常之事。

    施主若是对香这一途不了解,还是不要配的好,若施主实在喜爱,小僧这里还有几本香经,倒是可以借给施主观阅。】

    “哈哈…这小和尚还真是可爱,跟木头一样,一点都不女儿家的心思。你瞧那姑娘,脸都快气歪了…”

    赵玉涵扯着赵玉卿笑道。

    【你……你真是太过分了】

    姑娘一把将少僧手中的香囊夺回,捂着脸飞奔离开。

    【施主,施主】

    佟北辰一脸的茫然,他是真想不通啊,那位施主不是让他评价香囊的,他也认真看了,如实点评,怎么那施主反倒不高兴了。

    师父说得对,女人心,海底针,真是麻烦。

    噢,不行的,师父说了,不能在人背后说是非。他又犯了妄言之戒。真是罪过,罪过。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娘,你看这招根本行不通啊,他就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

    咦?这又是哪里传出来的声音?

    “嘘~”赵玉涵眼尖,指着斜上方的一丛草木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小和尚还真是抢手。”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赵玉卿在那发现了一对母女。少女脸若银盘,五官舒展,略显丰腴,也算是个清秀佳人。

    不过她嘴里说出的话和脸却是极不搭,实在叫人意外。

    少女旁边的妇人,沉思片刻,分析道:“木头,就是木头才好啊,这样的儿郎实在,靠得住。他那样的家世,想要靠上去的女人数不胜数,你应付得来吗?他这耿直脾气,老早就帮你那些不怀好心的女人打发走了,你说好不好?”

    “你看看你爹,倒是生得好也懂风情,可你看看后院那一群小妾,膈应不?”

    少女点头,“娘说得对,方才是我想岔了。可是我该怎么办啊,小和尚怎么对付先前那位小姐的,您也是看见了的……”

    “让娘来想办法。”妇人安抚住少女,眼珠子四处游荡。

    “有了!”

    妇人起身去水榭里,将茶水放置在托盘中,一路小跑过来。

    佟北辰已经往前走了一段路,妇人便端着茶盘从边上的小道抄过去,健步如飞,终于赶在了小和尚前头。

    少女气喘吁吁,刚追上去,手上便被妇人塞了托盘。

    “女儿啊,根据娘这些年的经验来看,这木头老实,你旁敲侧击是没用的,咱得来个刺激点的。”

    “刺激的?”少女脸色顿变,随后面色潮红。

    “待会儿你端着茶水过去,脸上慌一点,从他边上过时就装作不小心摔在他怀里,茶盏里的茶水一定要将那小和尚的衣裳打湿。你跟他道歉,将他带到屋里去换衣裳,趁着这个时间你把外衣脱了,抱住他。娘再带着人来找你,你到时候什么都不说,哭两声就成。”

    妇人信心满满,“烈女怕缠郎,这话放男人身上也是一样的。女儿啊,他不行你就主动点,干脆生米煮成熟饭,他怎么都跑不成了。”

    少女不比妇人老道,心头还有顾虑,担忧道:“娘,这万一要是不成,岂不是害了女儿一辈子?”

    妇人气得狠拍了少女两下,两手叉腰,怼道:“你啊!让你干什么都推三阻四的,你就想着人在家中坐,佳婿从天而降?想得倒美?你以为你是仙女啊。”

    少女被妇人这一番话说的面红耳赤,有些羞愧,讷讷道:“女儿就是觉得万一勾引不成功,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太不划算。”

    妇人见她态度有些松动忙趁热打铁,苦口婆心的劝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的。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的。”撺掇着少女上前去。

    少女被这妇人一阵撺掇,下定了决心,端起茶盘朝着小和尚跑过去。

    “这娘亲倒是挺厉害的,说起歪理来一套一套的,竟叫人挑不出错来。”赵玉涵面上带着几分敬佩之色。

    赵玉卿有些不解,问赵玉涵,“你不去制止?这可是在你们府上,若是出了事,只怕你也得沾上一二麻烦。”

    赵玉涵拉着她的手另寻了一处既隐蔽,视线又开阔的地方,轻松道:“我就是个小媳妇儿,只管瞧热闹,哪管它山崩地裂。”

    她从怀中掏出一把番瓜籽,分给赵玉卿,兴奋道:“来了,来了。”

    没过多久,大门便被打开,一个年约四旬的清瘦男子,匆忙出来。

    “郡主莅临,下官有失远迎,还请治罪。”

    听见许慎的声音,赵玉卿红了眼眶,擦了擦眼角,她才掀开帘子下车。双手扶起他,眉眼温柔,“大…大人无须自责,是我不请自来,叨扰了大人。”

    看见许慎,她差点习惯性的喊出大哥。

    长乐郡主的名气,许慎也是早有耳闻,知晓这位是个脾气大的主,伺候稍有不到,便会迁怒。得知长乐郡主突然造访,他心中是万分不乐意,碍于君臣之别,还是不得不出门相迎。只是他没想到传言嚣张跋扈的郡主会是个容颜清丽、气质温婉的小姑娘。

    她望着他的目光,温和亲切,像是一起长大的妹妹。

    想起妹妹,许慎摇了摇头。

    赵玉卿专注的看着许慎,他瘦了许多,发丝间也有了银霜,额上也有了皱纹。

    她见嫂子周氏没出来,不由得问道:“许夫人呢?可是身子不方便?”

    许慎担心她误会自己慢待了她,忙解释,“内子在里面替郡主规整房间。”

    赵玉卿忙道:“给两位添麻烦了。”

    听她语气真诚不做作,许慎反倒有些不适应,诚惶诚恐的说:“不麻烦不麻烦。郡主里面请~”

    明月跟着管家将那马车上的东西进行安置。

    许夫人已经带着几个孩子的在花厅候着了,进他们进来,忙见礼。

    赵玉卿又立即扶起她,让她不要多礼。

    赵玉卿坐在上首,喝了一口热茶,开始打量多年未见面的嫂嫂和侄子。

    看着这一大家子人,她觉得既亲切又陌生。

    许夫人进门三年,生下了大侄子,她才嫁给佟清华。

    大侄子如今已经十八岁了,应该是到了相看亲事的时候。二侄子十六岁,从小就是个爱读书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考取功名。

    至于那个看着年岁跟她差不多的姑娘,应当是她前世死后才出生的。小侄女长得很好看,性子瞧着柔柔弱弱的,模样与她前世有几分相像。

    赵玉卿的目光移向许慎夫妻俩,夫妻俩的身后再没其他人,看来她大哥这些年对嫂子也是一心一意。嫂子的模样没变多少,肤色莹白,眉目舒展,形体较之以前丰腴了些,可见这些年过得还算舒心。

    她望向许夫人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羡艳羡。

    赵玉卿浑然不觉,倒是许夫人被看得毛毛的。要知道,她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公爹了,她从来没被皇亲国戚这样直勾勾的盯着看过。

    察觉到她的紧张,许慎捏了捏她的掌心,朝赵玉卿道:“郡主,您是先用晚饭还是先去看看房间?”

    赵玉卿摆了摆手,笑道:“许夫人办事一向妥当,我是信任的,无须去看,还是先用晚饭吧。”

    去了饭厅,饭菜已经摆放好。

    赵玉卿落座执筷,见许慎等人立在旁边,桌上只有她一人,她疑惑道:“你们怎么不坐,可是都用了晚饭?”

    “郡主您先用,下官稍候再用。”

    赵玉卿明白了,这是规矩。如今她是君,他是臣,自然不能像往日那般随意亲昵。

    她想了想还是朝着他们招了招手,“都坐下吧,这里不是京城不必讲那么多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