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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七十九章 山一重水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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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尼微微一怔,随后叹了一口气:“我就是观主,法号圆慧。 ”

    殷凌澜看了她一眼,年约五旬左右,慈眉善目,观之可亲。他淡淡抬起手,那庵中的观音堂殿门忽地被人从外缓缓关上,把阳光隔绝在外。窗外的天光透过窗棂打在他的脸上,白如冠玉的面容,鸦色的发,俊美妖娆的眉眼如墨画。他清清冷冷站在观音堂中,似从修罗道中幻化出的魅罗,俊美如斯,身上煞气亦是暗地汹涌。

    圆慧看着他,长叹一声:“这几日老尼算出大劫已到,却不知这劫的源头却在了殷施主身上。”

    殷凌澜走到观音金身塑像跟前,那观音低垂着眼眸,带着无尽慈悲看着他。他微微一笑:“原来大师已猜到了凌澜的来意了?”

    圆慧宣了一声佛号,平静地道:“猜不到十分也有七八分。贫尼知道这十年来守一个秘密,终有一日会因此丧命。芑”

    殷凌澜回过头来,深邃的眼眸中平和如初。他坐在蒲团上,犹如虔诚的香客,看着圆慧苍老慈悲的眼睛:“本司知道圆慧禅师救过她,也知道这十年来你对她照顾有加。这里我替她说一声谢谢。”

    圆慧微微一笑,双手合什:“我佛慈悲,庇护苍生,这是贫尼分内的事。殷施主言重了。”

    “不,应该的。”殷凌澜摇头,眸光明澈:“为了你的恩情,我会妥善照顾好大师门下的弟子。猬”

    圆慧轻叹一声:“多谢。”自古以来,能把杀人说得这么云淡风轻的,恐怕就只有面前这个年轻的男子。

    殿中一时寂静,圆慧抬起头来仔细打量面前的殷凌澜:“殷施主很像一个人。”

    殷凌澜微微一挑眉,眼中终于流露出淡淡的诧异:“大师见过本司?”

    圆慧摇头:“不曾,直到刚才殷施主自报姓名才第一次见到殷施主。”

    殷凌澜垂下眼帘:“既然不知,难道你能猜出本司的来历?”前朝的人和事早就湮灭,能记起的,敢提起的也许已经没有一个人。就连他有时候回想起也觉得恍然若梦。他是谁?是殷凌澜,还是那记忆中青涩病弱却明澈如溪水的少年……那样寂寞的记忆,没有人能触动,也没有人能够知道。

    圆慧眼中流露慈祥:“殷施主忘了,十年前贫尼曾经见过你的父亲与母亲,十年岁月匆匆而过,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可是贫尼今日却慢慢想起来了。”

    她温和的眸光掠过殷凌澜的眉眼:“你很像你的母亲。当年她来上香,贫尼还不是观主,曾经与她交谈过几句。殷施主,当年的刑部尚书殷徵可是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便是昭和郡主。”

    殷凌澜定定看着面前的老尼,终是长叹一声:“大师,你知道得太多了。”

    他轻咳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递到了圆慧跟前:“即使你认识在下的父亲与母亲,依然得带着秘密上路。”

    他修长的手中托着瓷瓶,洁白的手指上节节指戒漆黑如墨,这么美的一只手却套上了这么阴冷狠毒的兵器,白与黑,看起来竟隐约有一种妖异的美。

    圆慧接过瓷瓶,慢慢饮下里面的汁液,脸上笑意未改:“殷施主误会了,贫尼只是觉得今日能见到故人,真的很好。”

    她脸上无忧无怖,从容平和,仿佛不是去赴死,而是终于得偿了心愿那般欢喜。她的目光柔和,除去艰苦的岁月留给她的粗糙轮廓,殷凌澜渐渐认出记忆中总是跪在佛堂中念经的年轻比丘尼。

    可惜那时他年纪小,除了那似是而非的面容,其余的已是如浮光掠影而过,再也留不下半分痕迹。

    他眼中渐渐黯然,又一个与过往有关的故人离去了,而且还是他亲手终结了性命。

    圆慧看着他,面上欢喜宁静:“爱恨嗔痴苦,今日终得解脱,甚好甚好。”

    她缓缓闭上眼:“有殷施主守护着公主,贫尼也放心了……”

    她最后吐出一口气,似睡着了一般,再无了声息。

    殷凌澜看着佛堂中明暗相间的光与影,有尘埃在光影中欢快地飞舞,无忧无虑。他抬头看向那金身观音,圣洁慈悲的面容,低垂的眼眸看着他,仿佛在怜惜他。

    像他这样的人,恐怕是用尽观音净瓶中的甘露都洗不净他的罪孽吧。

    他站起身来,轻声一叹,缓步走出佛堂,匆匆而来比丘尼们不安地看着面前的俊美苍白的男子,不知所措。

    殷凌澜淡然转身:“圆慧禅师已圆寂。”

    他说罢缓缓离开,身后不知哪里而来的锦衣护卫闪身跟在他身后,沉默地离开。身后传来一片哭声,久久回荡在百年庵中……

    ………………

    “哗啦”一声,卫云兮手中的茶盏猛的掉在地上,顿时碎成了千百片。她定定看着面前的报讯的小香,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

    “娘娘,你怎么了?”小香见她脸色煞白,顿时也慌了手脚。

    “到底是怎么圆寂的?”卫云兮问道,心中乱哄哄一片,好好的怎么会圆寂了?那总是慈眉善目的大师,救了她,在她心中惊慌之时一遍遍念着佛经安慰她的好人怎么就这样圆寂了?

    “听说礼佛的时候就这样睡过去了。”小香把打听来的消息老实告诉卫云兮。

    卫云兮眼中渐渐有水光泛起,她捂住眼,挥了挥手:“退下。”

    “娘娘,别难过了……”小香想要再劝,卫云兮已走入房中,把房门紧紧关上。

    小香叹了一口气,只能退下。

    第二日,卫云兮一身白衣,带着香烛,向水云观而去。到了水云观,果然善男信女三三两两,哀泣着上了山。直到这时卫云兮这才相信圆慧禅师圆寂的消息。一路她沉默非常,小香扶着她,只觉得她的手在颤抖,抬头看去,只见她眼中泛红,已是极力在隐藏自己的悲伤。

    到了水云观中,直到看到那一罐陶土的舍利子,卫云兮这才软倒在蒲团上。庵中的比丘尼向来是知道她与水云观有极深的香火情,特屏退众香客独留她陪着圆慧禅师。

    寂静殿中,卫云兮忍不住呜咽出声,一声一声,悲戚难抑。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殿门打开,有风吹入,冷冷的山风令她的悲伤也清醒几分。看首发无广告请到 l/1/1463/inde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