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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黑漆漆的下枢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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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元大陆有上枢、中枢、下枢三城,苏荃是早知道了的。中枢城里有个极品地方,她曾想过在斩除。上枢城里有一段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的回忆,如今想起来十分艰涩。而眼前这座下枢城……却是如同黑暗魔城一般的所在。

    漆黑的城墙高耸入云,暗红色的城门上似乎远远的便能闻到一股鲜血的味道。至于走入城中后,更是几乎连一个嘻嘻哈哈玩笑着的修士都找不到了。大家都披着黑色的外氅,在街道上面行色匆匆。偶有一两个似是相识的修士,也都是一个眼神或者传音过去后,便匆匆离开。

    原本苏荃还搞不明白为何在进城前,净尘师兄就要给她披上这么一件活象食死徒的外袍,可现在却是明白了。不敢多置一词,乖乖的让师兄拉着手。进城之后便左拐右弯,右拐左弯了好一阵后,停在了一处也是暗红色的门楼前。说起来有趣,这城中似是有什么习俗一般,所有的屋舍都是用那种黑色的石质搭配的,而所有的大门都是暗红如同鲜血一般。

    “师妹,把你的门派令牌拿出来。”

    净尘师兄传音,苏荃听话,乖乖把东西拿了出来。然后便见师兄把他的令牌往门板上一个凹陷处一放,一阵灵光乍现,师兄忽的一下便不见了。赶紧把自己的令牌也放进去,然后一阵微微的头晕眼花后,便看到自己已经身处在院墙之内。

    院子里人马很多,都是极天门的弟子。四师兄五师兄正和净尘说话时,便见小师妹现身了。四师兄笑着过来就是拍了一下小师妹的肩膀:“这一路上吓着了没有?遇到几个魔修?”

    啊?魔修?

    苏荃摇头,讶异的去看净尘师兄。

    净尘淡淡的拍了拍她肩上的灰尘:“我们什么也没碰到。不如两位师兄战果丰厚。过来,我领你去房间。”说着不着痕迹的就把小师妹从四师兄的魔爪下拉出来了。向二人微微一点头,便自顾自的往后园走去了。

    路上苏荃一个字没说话,只一双眼睛使劲的看这处的建置。竟是一重套着一重的环形屋舍。院墙上便连着一排绕圈的房屋。每间屋子都奇怪的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关得紧紧的大门。看着并不大,屋门上都有下陷的凹槽。看那大小竟是专放门派令牌的。有的似乎有人住了,门板上的凹槽消失了,有的却还空着。

    而稍往里面的则是一圈屋门向外的环形建筑,也是一个个的房间隔成小块,只有最中间正应大门的地方有一个敞厅似的存在。苏荃进门时曾往厅里看了一下,可看到的却只是一些结丹修士互相说话。隐隐的似乎能看到里面还有一片院落,但到底是什么,却不知道了。因为净尘师兄只拉着她在稍中间的这排屋舍里转了一下后,挑了一间无人的房屋后,把他的令牌放了进去。然后,趁着门牌有光亮时,一把把她拉了进去。

    又是短暂的眩晕,而再定晴时看到的却是……十分讲究的屋舍。两张雕花大床分列房间两边,中间一张雕花嵌贝的圆桌四把圆凳,门侧的两边则是两只极漂亮的博古架以及成套的书案条凳。每一件家具都价值不菲,而屋子顶上更有一只颇大的夜明珠将屋舍照得极亮。

    可是越亮,却越衬得此间的屋舍内壁材质竟也那般的漆黑。

    “师兄,这石料是什么?”别的东西她或许知晓得仍然很少,可是这世间材质一事,却是与炼器极为相关的。这方面的玉简书册她看了许多,可就是没见过这样黑得让人发渗的石料。

    对此,净尘师兄沉默了一下,道:“这石本不是漆黑之色的。它的名字,叫做映魔石。”

    映魔石?苏荃倒吸了一口冷气,怪不得刚才四师兄问他们碰到了几个魔修。原来竟是因为这个原因。话说这个映魔石是一种极为奇妙的材料。虽然在苏荃看来,修真界的材料没有一个不稀奇的。但是这个映魔石仍然在中间十分显眼。那就是因为它的功效居然是能感应到天地间的各种魔气。

    打个比方:就象现在整座城市这样变成漆黑的颜色,就说明城中已经驻扎了数量极多的魔修。魔修的数量越多,它的颜色便会越发漆黑。反之,若是魔修离它越远,甚至让它感应不到魔气的存在,那么这映魔石便会变成晶莹的白色。黑白分明的石料还有自动切换的功能。就象是修真界晴雨表一样的存在。所以就会有炼器师将它设计成为佩饰带于身上。只要颜色略微一变,便要警醒附近是否有魔修的存在了。

    而如今这座城池竟然连屋舍内壁的颜色都漆黑成这样,这是城里驻扎了多少魔修啊?

    噢,在此再提点一下。中元大陆的魔修并不是如同修真小说里那样,人打人杀的存在。他是一种比较特别的修士团体!既不讨人喜欢,也不会特别有人和他们过不去,妄图学希特勒那样来个种族灭绝。魔修们自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功法,也自有属于自己的门派,而且因为他们修炼要吸纳的是天地间的魔气,与灵气没啥关系,所以反而少与大门大派产生利益纷争。并因为中元大陆的魔气多产于西南边角处,所以大部分魔修都聚集在西南之处。偶有扩张,也时不时的会有几个魔修和哪个正道弟子发生了些摩擦,从而搞出暴力事件。但几千年来,魔道双方的斗争都一直处在个人小打小闹的问题上,没有发生大矛盾。大家想要的更多的是晋阶出窍,升入灵界。而不是降魔卫道。

    在这种大前题下,碰到魔修并不是特别特别差的事件,却也当然称不上好的。因为魔修不会去挑你哪个门派,却向来喜欢拦路抢劫。哪怕抢来的丹药宝物对他们来说,没有直接的用处,却是可以换成灵石到某些地方去买他们魔修真正要用的东西。而这个某些地方,便是眼前这个传说中的下枢城了吧?

    -

    一夜无话,大家都在休整。而第二天一出门,便接到了四师兄发来的传讯符:今夜子时第一场,昊三楼。

    “第一场?”

    “对,这场盛会,会有足足十二场。”

    十二场?那就是说她得在这个鬼地方呆上起码十二天以上?不知道有多少魔修聚集的地方啊!为此,苏荃一白天都心浮气燥的。虽然她极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却是无论如何都心跳难捺。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修真世界,而且还是可能会很残酷的那种。所以,她是既激动又兴奋,打坐坐不住,在屋子里转圈好象又会影响师兄修炼。左右为难之下,只好蒙起被子睡大觉。虽然也睡不着,但躲在被子里总好过在外面连活动个表情肌都不方便。

    就这样,一路煎熬,直到深色亥时后,极天门的弟子出发了。

    没有一个人穿着本门派的衣着,却是个个身上都披着这样黑色的斗蓬,甚至于几个长得似乎很不错的男修女修包括净尘师兄在内,都在脸上戴上了可以隔绝神识的面具。这是怕有人抢亲么?苏荃更紧张了。紧张得还没走出极天门的这个大门,掌心里面便已经全是汗了。

    如是情形,惹得净尘师兄立下了脚步,摊开她的掌心看了看后,无奈的掏出了一方手帕出来,给她擦汗。如此待遇……惊得苏荃全身不舒服。她当然知道这位师兄对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可是,平常左右无人也就罢了,最近却是常常在外人面前做这种缠绵状态。这是要闹哪样啊?又为何她总觉得如芒在背,好象身后有好几双眼睛在秒她?

    “师兄啊,你不会在外面悄悄惹了什么桃花债,然后让师妹我来顶包吧?”她暗自传音,声音好生可怜。却话毕,便见她这位长得实在漂亮的美人师兄亲腻的捏了一下她的小脸蛋:“真聪明。乖乖听话,师兄给你买糖吃。”

    奶奶个腿!

    出得外面,小巷中并不见人影,可外面的马路上却已经是交织如流了。到处都是穿着黑袍的行路人。东边巷子走出来一些,西边房子里又冒出来了两个。大家虽然可能来自五湖四海,七门八宗,但是如今的服饰却是一模一样了。而大家今夜的目的地,便是下枢城正中心的那座,足有九层的昊天楼!

    苏荃曾到过上枢城,知道那座城池中也有这样一座楼威立在城正中央。可彼时,她顾不上。她看到的一切都是稀奇的。并且似乎因为那所楼是白色的建筑,便少了许多神秘的色彩。可如今眼前的这座楼却是如同城中任何一所建筑一般,漆黑如墨,散发着阵阵的血腥之气。

    昊天楼之外,并无高墙。因为此楼是八角形状,所以楼口竟然也分了八处。每个楼口处都有两个穿着腥红袍子的修士在发东西。

    “师兄,为什么我还看到有人在给灵石?”若是人人都给,或者人人都不给的话,苏荃也就识相的不问了。可偏偏是有人给,又有人不给。她就想不透了。而关于此事,净尘师兄的回复却是将她往身边带了带,然后用一种极亲腻的方式……摸了摸她的兜帽后,才传音:“来这里的人固然有许多是来置换物品的,却也有很多是来长见识的。所以长见识的人不需要买九色球,换东西的人却是必须要买了。”

    “九色球?那是什么东西?”她看过的玉简上好象没有记录。

    但这次,不用净尘师兄再直接说了。因为轮到他们了。净尘师兄交出一袋灵石后,换到了手上一把几近透明的玻璃球。因知道她好奇,所以进门后,便把这东西全塞到了师妹手里。

    苏荃拣起一个仔细看,竟然是空心的。

    再兼之师兄刚才说的话:“难不成,这球是用来装置换的宝物的?九色?难不成它可以自动区分宝物的品阶,还会变化出不同的颜色来?”

    这次她猜对了,得到的却是师兄更加亲腻的直接搂住肩膀的举动……

    奶奶个腿!背后那种被秒的感觉更强烈了。她可以肯定,她一定会在这场交易会后,被这位师兄害到极惨。

    —

    塔外看上去是有九层的样子,而里面……却是只有三层!一层红,一层紫,一层金。并没有特别的硬件分割,却是用颜色分出了不同。而每一层的墙壁之上都被划出密密麻麻细细小小的格子。初时,苏荃不懂那是干什么的?可是当师兄搂着她直接飞进其中的一个格子里后……却是乍然明白。因为她已经身处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小格子里。而这格子里的地盘虽然不算特别大,却也是足够摆上两个沙发椅和一个摆了灵果灵茶的小茶几了。只是这茶几也好,所谓的沙发椅也好,竟与极天门所驻扎的那个院子里的家具风格一个系列。

    难不成,这城中所有的屋舍全是有主的?极天门在那里不过是租借?

    她想着这事时,净尘却已经从她手里挖出了买来的九色球。手一翻就出现一件法宝,然后催动灵诀将法宝推入到那九色球当中。而当法宝完全进入球中后,那原本几近透明的小球便突然发出了耀眼的红色光芒。

    苏荃兴奋得直眨眼,便听到师兄传音:“这九色球虽说九色,却是如同这昊天楼一样,只有三个主色。昊天楼的分层是筑基期在最下,结丹真人在中间,最上面那是元婴修士的地盘。而相应的,送进来要置换的物品也分成了三种颜色。红色最下,紫色为中,金色至上。当然,还有比金色更高的是七彩灵光。师父昔年便因为在这里售出了一件七彩灵光的灵宝而一举成名。而在这金紫红三种颜色中,又因为品阶不同,颜色的浓色也会不一。色越浓,品阶便越高。相反,则是越低。”

    明白了!只是:“师兄,我还不知道这个九色球的置物法诀。”苏荃给他笑了很可爱。

    其实,仔细想来,她本身的性子并不是属于可爱的那种系列。她父母不明,生下不久便被扔在孤儿院,虽然平安长大,但是其中艰辛却是数不清了。为此,她曾经自傲也自持,冷静却也锐利。直到后来,才渐渐变得柔软了一些。但是撒娇神马的,她真心没有想过。可如今,却不知为何,她竟能在这位师兄面前越来越流利的装可爱了。

    是修真世界改变了她么?有些心塞,却好在这位师兄对她是不错的。当场便把法诀传给了她!当然,还是被掐了一下脸蛋,惹来后背的又一阵发冷。

    -

    修士们差不多都是亥时初刻到的,一个个虽然装束相似,可进来塔中后,却是渐自分出等级来了。三类分层中,筑基期的修士好象最多,可结丹修士却也不少。苏荃留心大概数了一下,今天竟是来了有四五百名结丹修士。至于元婴修士……咳咳,还没等她看清,人家就飞上去了。

    修士们来的人数是由多变少的,待到快到子时,已经是不见什么人进出了。而子时钟声一到时,八处原本开启的楼口便瞬间关闭了。然后楼底中央那块八卦图上突然放出了白光。然后,一个黑衫覆体的筑基女修便踩着一朵黑色的莲花浮到了半空。

    先是向四周行了一个道礼,然后便是直入正题:“今天是我们下枢城昊天楼十年一次的置物大会。规矩想必各位都已经是清楚了的。以物易物,不收任何灵石。同样的机缘面前,先到者得。可若是谁以灵气撞毁了九色球,那么此人便永远别想再踏入我们下枢城。现在,便请各位将今日欲换之物全部放入九色球中。我要开始记数了!”

    这道法诀论来其实不算极难的,可苏荃第一次做,塞起来的速度却并不算快。还是师兄帮了好几个,才在那女修吹哨之前,完成了。然后便见女修手腕一抖,三道长幡凌空而起,直直挂到了塔顶之上。

    这三道长幡,一红一紫一金。其中红色的最长,金色的最短。而每一道长幡之上都密密麻麻的写着宝物的名称和数量。修士的眼睛最好,哪怕那些字小如蝇头一般,也可以看得仔仔细细。

    照老例,自然是先从红色的开始。

    那女修唤出幡上的一个名字,便有一个红球飞了过去。而待她将红球置于掌心,高高托起后,便有一声清脆的铃音响起,然后便会有一个两个或者七个八个色泽相近的九色球飞了过去。先碰到掌中球的那个,置换成功。其余的纷纷被摄回原处。而交换成功的两球都被女修在上面抹上一道墨汁一样的东西后,消退了颜色,飞回了各自新的主人手中。

    这样的交换方式,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却也有趣!

    苏荃这样想,脸上自然带出了笑意。结果让净尘师兄狠狠吐槽:“这样的交易会虽说可以换到不少好东西,却也等于是将个人的私藏全部露于人前。顺利换到的自然甘愿,可那些换不到的呢?自然就要想些别的法子了。下枢城内不准飞行,也不准群殴。可出了城,却是再没有人管了。下枢城外的尸骨若是叠加起来,怕是连贺仙山也要一避其峰了。”

    靠!这个师兄专门恶心人的。

    苏荃撇嘴,细看外面的交易会。说实话,红球的大部分都是筑基修士在交换。虽然中间有一些苏荃在玉简中看到,可极天门坊市内却没有的好东西。但那毕竟少数。或者说……拜了元婴修士做师父的苏荃同学,眼光不自觉的放高了。虽然她现在还是个筑基初期的修士,但是她的眼界却已经不是这些筑基期要用的东西能够满足的了。

    再加上她手上一个光球没有,虽然有一堆灵石,却是无处可花。只好看着师兄用一只阴阳定星盘,换回了一匣子小米粒大小的水吟珠。后来又用一把匕首换回来了一对四阶剑齿兽的虎牙。

    就这样,筑基期红球的置物会,一直开了有差不多一个时辰终于结束了。而紧接着的,便是今天比较惹人注目的结丹修士的置换了。

    照紫幡上所写,今天的紫色球一共有六十七枚。

    而第一个被念出的紫球名字是:“太已不阿剑!一把,上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