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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我做了好长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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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1章 我做了好长的梦

    余妩失声尖叫。

    “宜哥哥!”

    秦玦眼眸猩红,恍若含着一汪血。

    “王叔!”

    秦琰转头看了过来,穿过层层人的身影,再找不到他熟悉的那个娇小的人。

    世界一瞬间失去了全部的声音。

    秦琰再看不见别的东西。

    随安在等他。

    秦琰被谁夺走了呼吸,整个世界沉沉朝他压了过来,挤出了他胸腔的全部空气。

    虎子在后头发出了一声怒吼,秦稷眼神里头也多了几分慌乱。

    秦琰通通听不见,通通看不见。

    他的脚步为何这样轻,为何这样沉。

    为什么那处断崖这样近,这样远。

    秦琰感觉自己的右肩忽然一热,有些湿漉漉的东西染透了他的衣裳。

    是随安靠在了上头吗?

    随安,你哭了吗?

    秦琰抬手去摸,忽然触到了一个凉凉的刀尖,他低头去看,一柄刀从后往前,扎透了他的身子。

    是虎子在后头踢了那人一脚,不然此刻被扎透的,就是秦琰的心。

    秦琰轰然倒下,若不是虎子扶了他一下,那把刀就要再在他的肩胛骨上磨上一磨。

    漫天的绝望兜头而下,秦琰昏迷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随安,求你带我走。

    秦玦目呲欲裂,怒吼一声,终于将那把刀砍到了霍擎的身上。

    霍擎看见了秦稷招手,只得收手过去,秦玦再也没了力气,陡然跪在了崖边,一手撑着刀,另一手朝下头伸过去,像是想要把谁拉起来,却只握到了一把山风。

    秦玦的尖叫声响彻山谷。

    王叔……秦玦低下头,全身的力气被瞬间抽走,直接瘫倒在地,泪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滑,一寸一寸洇湿了旁边的土地。

    他从前很喜欢腻着秦宜,秦宜嫌他粘人,总是捉弄他,可要是有人欺负他,秦宜却也总会像是只小豹子一样冲上前去。

    秦宜常说,王叔为你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

    大侄子,你没事要多去逛逛青楼。

    大侄子,京城里头有没有你喜欢的姑娘。

    大侄子,背首诗来听听。

    大侄子,大侄子……

    冷冽的山风刮得秦玦眼眶生疼,秦玦捂住了眼睛,泪水大颗大颗从他指缝间涌了出来。

    心被人掏出来扔掉,左胸腔处空落落地疼。

    下头黑幽幽的山涧如同一张血盆大口,吞噬了多少人生命中的美好。

    京城一夕风云变,故人不再,故人不在。

    秦玦醒过来的时候,洛王也已经醒了,对于那一场乱事,洛王并没有记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京城就已经变了。

    大街上的鲜血早就被洗了个干干净净,仿佛根本就没有那一场半似屠城的杀戮,好像还是一个普通的冬日,洛王早起,准备去上朝。

    可是一切都变了。

    秦稷把姚皇贵妃贬为姚嫔,余淑妃一举封后,整个余家霎时间变成了京城炙手可热的名门望族。

    皇上特许皇后的母家进宫来参与封后大典,余大人在外头陪着皇上说话,余夫人和余妩搀着身着正红宫装的余淑妃出来,秦稷起身去扶她,含情脉脉唤了一声,“瑶儿。”

    余淑妃身子一抖。

    帝后跪拜天地的时候,余妩忽然在后头尖叫了一声,“皇上!恒王爷还在看着您呢!”

    余大人慌忙想要去堵余妩的嘴,可余妩拼命闪躲,哭得满脸是泪,“皇上,午夜梦回,恒王爷有没有给您托梦,告诉您山涧下面很冷很冷?”

    秦稷没有回答,好像根本就没有听见余妩的问话。

    对于恒王爷的死讯,京城里头有很多人不能接受。

    青楼不再热闹了,客栈里没有人闹事了,做糕点的师傅偷偷抹了一把泪,想着再也看不见恒王爷了。

    那一晚上,京城里头死了二百多人,秦稷借口让洛王好好休息,收了他手上大半的兵力,瑜王爷重病在床,高烧五日,大夫说,是他自己没有了求生的欲望。

    这五日里头,秦稷将秦琰手上的势力,打压的打压,收归的收归,五日之后,他已经差不多变成了一个光杆王爷。

    姚皇贵妃被贬,不温不火的余淑妃变成了皇后,霍擎作为引高丽军入局的功臣,彻底让秦稷忘记了京城里头死的那二百多人,又得了许多奖赏。

    而那个白衣飘飘,有如神祇的苏相,则再也没有从战场上回来。

    有人说,他是战死,有人说,他是怕狡兔死走狗烹,先行归隐。

    还有人说,恒王爷死了,苏相是殉情了。

    不少喜欢苏相的大家小姐扼腕叹息,可惜苏相这般相貌,居然是个断袖。

    虎子在秦琰旁边守了五天五夜不敢合眼,可他却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

    在蔷薇的帮助下,万物生抢到了秦知苑,逼着乐姬给了一颗从前楚妙制的还魂丹。

    秦琰的高烧终于退了下去,虎子蹲在秦琰的床边一边说话一边抹眼泪,他告诉秦琰,他派人去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恒王爷的尸骨,还是有希望的。

    秦琰忽然睁开了眼睛,虎子惊喜异常,赶紧唤了大夫进来给他瞧。

    秦琰躺在床上由着大夫给他诊治,那大夫舒了一口气,带着几分欣喜对虎子道:“王爷没有大碍了,只是身子虚,伤口也没长好,还需要好好养养。”

    虎子送了那大夫出去,然后赶紧回来看秦琰。

    “虎子,”秦琰睡了六天多,一张口嗓子就像刀割一样疼,“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我梦见随安在我眼前坠下了悬崖去,我却没能抓到她,我梦见苏相跟着她一块跳了下去,我却苟活于世,你说好笑不好笑。”

    虎子鼻子一酸,张嘴欲言,陡然哽住。

    秦琰闭上眼睛,两道泪痕从他眼角一直蔓延下来,枕头一点一点被洇湿,虎子也抬手去擦自己的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净。

    “虎子,”秦琰哑着嗓子,“你说我怎么就没和她一起死呢?”

    虎子说不出话来,他从记事那天起,就没有这样哭过。

    他一张口就是哭腔,本想安慰秦琰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哽咽了半天,只吐出一句话来:“王爷……恒王爷没了……”

    然后泣不成声。

    秦琰红着眼睛看向帐顶,泪水汹涌而下,他不出声地哭着,眼睛越来越胀,越来越疼。

    再疼也疼不过自己左胸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