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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校长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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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天成躺在东海第一医院的病房里,眼神痴呆,嘴角流涎。前几天的大败让他彻底失去了翻身的资本。而更让他绝望的是,叶倾天交代的事情,他彻底办砸了。

    不过,他现在就算翻身都需要有人来帮忙。

    而本该尽心尽孝的赵峰,却一脸厌恶得坐在一旁。

    “爸啊,你完了,我也跟着你完了。”赵峰有些神经质得低语道,“爸啊,我知道你听得见。”

    他像是忽然下定了某种决心,站起身拨出一通电话。

    “叶少……我们失败了!”赵峰言语之间无比恭敬。

    “是苏宏伟搞的鬼,还有一个据说是苏黛儿保镖的人。”

    “对……是保镖!”

    “身份不清楚。”

    ……

    对话结束之后,赵峰的冷汗湿透了衬衫。和叶倾天的对话给他带来太大的压力,叶倾天的风格让人很难捉摸,往往从你意想不到的角度提出问题。

    不过赵峰也真正松了一口气,叶倾天没有过多的怪罪他们父子,反而许下了承诺,会尽快回国收拾残局。

    “苏黛儿,你等着吧!你的未婚夫就要回来了!”赵峰眯起双眼,不无恶意得想道。

    这个时候,赵峰似乎忘记了,在董事会上,他还曾大言不惭得说迎娶苏黛儿这种混账话。

    同一时间,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进入叶倾天视线的沈欢来到了张一正的家。

    自从上次和张一正在课堂上就《道德经》发生讨论之后,沈欢就再也没见过这位常务副校长,这次是教务处直接出面,请沈欢到张一正家中做客。

    沈欢对于应酬比较讨厌,可是对于张一正的印象还算不错,应该算是个学者型的行政领导,打打交道也无妨。

    张一正住在东海大学的校外别墅区,这里住着的都是东海大学的领导以及各国专家外教。

    张一正的家是一栋独栋别墅,迈进院子,沈欢暗自点头。

    院子里不是西式洋房的院落布置,入眼处就是一个人工搭建的葡萄架。葡萄架下是一方青石棋盘。

    沈欢走过去,捻起一枚棋子掂了掂,颇有重量,也是石质的。沈欢暗想,这张校长倒也是个雅人。

    沈欢见过的各种材料的棋子,贵重如象牙,花梨,一套棋盘动辄几十上百万。

    不过这张一正用石头做棋子,倒是给他一种方正的感觉。

    “杀一盘?”张一正笑呵呵得从门口走出来,腰间系着一条围裙,看样子在下厨。

    看看时间还早,沈欢淡然道:“来!”

    双方宾主落座,沈欢不动声色得调换了棋子颜色,将红棋推到张一正面前。张一正讶然道:“怎么?连先手都不要了?”

    沈欢将棋子摆好,微笑道:“我善守不善攻,习惯而已。”

    张一正哈哈一笑:“那可别怪我下杀局了。”

    沈欢伸出手掌比了比棋盘,淡然道:“请!”

    张一正的笑脸倏然收敛,换上了一副认真的神色,捻起一枚青石棋子,凝重得落下。

    沈欢眼神一扫,张一正走的是“过宫炮”。

    这个开局倒没有什么稀奇,沈欢静下心来,飞起右相。

    而接下来双方的过子依然是按照“过宫炮”的规定套路在走,直到第二十三步,风云突变。

    “过宫炮”本就是一场消耗战,甚至按照套路还有不少惨烈得对子换子。不过张一正却一改步步为营的风格,大刀阔斧得推卒过河。

    沈欢心中微凛。

    观棋如观人,张一正想必也是一个敢于冒险的人。

    沈欢嘴角微翘。围棋象棋他都是自小耳濡目染,围棋一道,少年不成国手则终生无望,沈欢只是喜欢和略有涉猎,并不算精通。

    但是象棋不同,这种双方进攻防守的游戏让沈欢很是沉迷,而且真的拜过几位名师,加上自己天资聪颖,虽然年纪轻轻,棋力却不低。

    张一正大开大合,沈欢却在小范围作着辗转腾挪。

    双方兵来将挡,跳马飞象,杀了六十多步之后,沈欢逼张一正的老帅对了脸,自己的黑将直接轰杀过去,结束了这一局。

    “哈哈!痛快!”张一正大笑着从石凳上站起,“走,进屋喝茶!”

    沈欢点点头,微笑跟上。

    双方再次宾主落座,张一正认真得打量了沈欢几眼,摇头感慨道:“后生可畏啊!”

    沈欢对这种刚过中年就语气的人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只是淡淡说道:“术业有专攻。”

    张一正眼睛一亮。

    他对沈欢的印象很特别。这个年轻人有着和年龄绝不相称的成熟,而且仅仅靠对《道德经》的另类解读就能推断,沈欢的国学造诣不低。这已经是让人觉得无比恐怖的事情。

    要知道,天资聪颖者,因为资质高出别人一截,所以难免苦功不足。但是沈欢却给张一正极为扎实和踏实的感觉,而且,他还如此年轻。这个年轻人未来的高度会如何?张一正不敢想。

    如果不是面对面确定沈欢只有二十多岁,张一正真要怀疑,眼前这个家伙是不是某个老妖精装扮的。

    “你可知道,刚才我那局的收官,可是嘉靖年间的残谱。”张一正认真道。

    沈欢点点头:“知道!但是心武残编第一百四十六局,正好能解决。”

    张一正微微一愣,然后叹了一口气:“看来,还是我苦功不足啊。”

    沈欢不再耽误时间,直截了当问道:“张校长找我来是?”

    “哦!”张一正猛然醒悟,“你看看,我差点连正事都忘了。”说完这句话,张一正微微皱眉。今天自己是怎么了?让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牵着鼻子走。

    其实不光是他,很多和沈欢打过交道的老人精都会发出同样的感慨,沈欢实在是太沉稳了,让他们不知不觉中把沈欢当成了同等层次的人来对待。

    张一正跑到楼上书房里翻出了一沓写满字的纸张,往沈欢面前一放,兴奋道:“这是我最新的书稿,你帮我看看。”

    张一正的样子落在沈欢眼里,让他有些啼笑皆非。此时的张副校长犹如一个捡到美丽玻璃球的顽童,盯着沈欢的眼神灼热无比,似乎在看着自己的指路明灯。

    沈欢无奈,只能低头拿起盖在最上面的一张,入眼处一个耀眼的标题《说荀子》。

    沈欢吐出一口气,好大的题目。

    “这是最近我的一篇约稿,刚刚完成一个大概,但是总觉得缺点味道。”张一正略带遗憾得说道。

    古代思想研究,是一个很枯燥,但是又很重要的研究领域。社会的发展离不开思想的统领,研究古代的思想哲学,对于理解古人的做法和心理有很大用处。更加对借鉴古代经验有实际意义。

    沈欢也不矫情,安心开始翻看稿件。

    看了几页,心理暗暗佩服。张一正不愧是国内古代思想史的领军人物,学术造诣很深,材料旁征博引,让人看来一点也不气闷。

    文章不但把目光放在荀子本人,还从李斯和韩非身上反向阐述荀子的亮点。

    但是,确实,好像少了那么一两句提纲挈领的点睛之语。

    看完之后,沈欢沉默了许久。

    他的家世极为显赫,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沈欢从来没有认为家世是一个可以借用来横行无忌的东西。再从沈欢本身的经历来看,他年纪不大,生死之间的惊险时刻却不少,对于他领悟人生哲学有着无数的帮助。

    其实,自己的哲学也是自己为人处世的标准。沈欢在这一点上深深认同荀子的观点,虽然人性未必本恶,但是规矩必须有,人必须约束。

    靠“礼法”那是瞎扯。

    沈欢抬起头,迎上张一正灼热的目光,缓缓道:“我才疏学浅,无法给您一个很好的建议。”

    张一正的目光瞬间黯淡不少,他无奈得点点头:“没事,没事的……”

    沈欢想要起身告辞了,他能感觉到,张一正是真的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些养分,碰撞出一些火花。

    所以,他想了想,还是说道:“我有一句话,是我对荀子的看法。”

    “请讲!”张一正立刻又精神不少。

    “荀子,真儒也!”沈欢缓缓道,“告辞!”

    张一正此刻正皱着眉头自己低声念叨着沈欢的话。

    “荀子,真儒也!真儒也!”突然他眼睛发直,嘴巴张开,“对啊!对啊!”

    张一正拳掌相击,豁然开朗。

    “破题找到了!”

    沈欢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如此,我先走了。”

    “别走!”张一正叫道,“我这就去厨房炒菜,中午我们爷俩好好喝两杯。”

    沈欢抽了抽嘴角,这张校长还真是自来熟,第二面才见就变爷俩了。不过他最新研究,却是让沈欢很感慨。

    国内大学的教书匠都是什么样子,他也了解不少。能够像张一正这样身居高位还不忘自己初衷的人,少之又少,值得敬佩。

    就在此时,一道清亮的女声从门口响起:“张一正,你又要喝酒?”

    正手舞足蹈的张副校长听到这个声音立刻像是见了猫的老鼠,直接撩爪了。

    沈欢往门口望去,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太妹站在门口。她歪着头望着沈欢,满脸不善道:“喂,你是谁?来我家干嘛?”

    沈欢看了看小太妹,又看看张一正,两人面貌有些相肖。

    难不成,这是张一正的女儿?

    “爸,我饿了,吃完饭我要开车出去。”

    沈欢为之绝倒。他无法想象,一个醉心于中国古代思想史研究的副校长,竟然有个如此“个性”的女儿。

    张一正显然对女儿言听计从,连连点头道:“马上好,马上!沈欢啊,留下吃饭。”

    然后忽然觉得不对,猛然回头道:“晚上开车出去干嘛?”

    小太妹眼睛里亮晶晶得,一副向往无比的神色:“我今天刚认识一个大帅哥,玩车帅呆了。晚上让我跟着他去看看地下车赛。”

    沈欢听得眉毛一挑,地下车赛,真是久违的名词啊。

    张一正的脸色剧变,吼道:“不行!”

    小太妹接着就眼泪涟涟,哽咽道:“你就知道搞你的研究,你管过我么?现在想起来管我了?”

    小姑娘十七八岁,脸上不施粉黛,原汁原味的美人胚子。此时哭得梨花带雨,让人心疼。

    小太妹看准张一正正在发呆,直接冲到客厅的桌子旁,一把夺过钥匙,夺门而出。

    张一正猛然反应过来,想要追出去,脚下一滑,额头刚好撞到桌角。

    “沈欢!帮我拦住她!”张一正捂着见血的额头,向沈欢求助。

    沈欢淡然道:“交给我!”说着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