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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家到长安时,贺玄虽没有登基,然赵家的皇朝已经覆灭,宁封不知所踪,根本没有碰面的机会,可他却说原是能见到面的。

    听到这话,葛石经面色一变,手往腰间摸去。

    乱世之中,他随身是带着匕首的。

    宁封一笑:“葛大人不必惊慌,宁某绝不会泄露您的事情,只不过是提醒葛大人一句罢了。毕竟我们大周的皇帝已成刀下鬼了,葛大人写得信自然也跟着灰飞烟灭。”他身子略是前倾了一些,“我有幸得见葛大人的字迹,当真是气势磅礴。”

    葛石经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当初贺时宪造反,葛老爷子原也要响应,奈何染病不起,他们又身在周国,要说皇帝无能,可他的侄儿杨昊却是极其精明的,很快便是找到他的头上,葛石经被带到杨昊面前时,差些掉了脑袋。要不是他灵敏知变,只怕也不会有今日。

    松开手,葛石经淡淡道:“国师前来到底是有何贵干呢?”

    “难道葛大人猜不出来吗?我来自然是有所求,不过此事于葛大人有益无害……”他的笑容显得有些虚无,“葛大人您总不会想一辈子就这样下去罢?”

    这样?

    是说他永远不会得贺玄的重用吗?

    葛石经眸色猝亮,哂笑道:“我有何理由要相信你呢?你辅佐赵坚,赵坚败,辅佐杨昊,杨昊又落得如此结局。”

    他要是听了宁封的话,难道不是一样的结果?

    这好像是一把尖利的刀刺入了他的胸膛,宁封的脸色也由不得变了变,一双眼睛好像寒冰般的冷,他之所以这样失败,无非是没有更大的野心,假使他当上君王,假使他是赵坚,只怕早就将贺玄处决了,那么,又哪里会有后来的事情!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是做错的,他不该让赵坚登基。

    他当初只是想帮助赵坚建立一个王朝,他能给予好的提议,通过赵坚统一中原,成就一个安定富饶的大国,然而他想错了。

    一旦赵坚坐上帝王,便是慢慢不听劝告了。

    但宁封很快就收敛了这种神情,笑一笑道:“葛大人可不比他们愚蠢,你我要是联手,绝不会如此。你若不信,便等着瞧罢。”他挑一下眉毛,“你总有一日会想见我的。”

    葛石经眼眸一眯,只是瞬间,宁封就不见了。

    想到以前听闻国师会法术,他有些吃惊,在书房中走了一圈,竟是真的再没有见到他,这般神出鬼没,葛石经连忙打开门请管事来,将家里的守卫多增了一倍。

    管事颇是奇怪,忍不住询问,以为葛石经是撞见家中有盗贼了,然而葛石经一字都没有提宁封的事情。

    谢彰这日从衙门回来,将将到得家门口,就见一辆马车停在那里,他使人问一问,才知道是袁诏。

    从轿子里下来,谢彰看到袁诏也出来了,不由笑道:“袁大人您怎会突然前来呢?早前遇到,要是提早说一声,我今日便晚些走了。”

    应是有要紧的事,不然袁诏是不会来的。

    “衙门不方便说。”袁诏道。

    谢彰见状,神色更是严肃了些,请他一同进去。

    两人在书房坐下,谢彰命人上了茶。

    袁诏开门见山:“杨宗毅因陷害杜大人之名被流放,不知谢大人如何看待呢?我听闻杨宗毅起先并不认罪,还曾提到葛大人,说是葛大人指使。”

    葛石经将杨宗毅的谋士押送去衙门,杨宗毅岂会不痛恨他,自然是狗急跳墙,要拉他一起落水,只不过谁也不信这事儿同葛石经有关。

    谢彰有些警惕:“袁大人为何同我提起此事?”

    已经过去了,刑部就此结案。

    袁诏笑一笑:“概因有回我去户部查宗卷,听说谢大人也去过,还请谢大人莫要责罚那位小吏,他原是与我们家有些交情,我才知谢大人看的乃陈大人的卷宗。”他端起茶盅喝得几口,缓缓道,“陈大人的外甥儿在榆县犯事,原来是葛大人出面解决的,怎么说,都是皇亲国戚,边县的官员都是要卖几分面子。”

    上回两位大人举荐葛石经,谢彰是有些上心了,甚至与杜云壑也提起过,只杜云壑忙于监国没有精力,便是他着手调查,没想到袁诏也插了一手。

    “我有回见到葛大人与杨宗毅去了酒楼。”袁诏道,“此其一,此其二,曹大人一世英名,虽则性子执拗了些,我却是深为敬佩的,不想曹家竟是被人当枪使了。”

    原来如此。

    谢彰道:“曹大人是可惜了。”他朝袁诏看一眼,“榆县的事情,你且与我慢慢讲来。”

    大约过去了半个时辰,两人才离开书房。

    谢彰原想留袁诏用饭,但袁诏并不想打搅,故而他亲自送袁诏出去,谁料在园子里竟是遇到谢月仪与杜莺,而今这三家就只有她们两位姑娘没有嫁出去,便是走得近了一些,也是谢月仪邀请杜莺来玩的,还予她看给杜若孩子绣的四季衣裳,因很快就要生产了。

    见到袁诏,杜莺吃了一惊,随即面色便有些发冷。

    他三番四次的主动来找她,难道这回是寻到谢家来了不成?

    那姑娘撇开了脸去,像是都不想来行礼,袁诏轻叹口气,实在也是没有办法了,他往前伤杜莺太深,她怕是真的不想嫁给自己的,可她越是拒绝,越是有种诱惑,使得他绝不会轻易放弃,假使杜莺再不肯,他就上门去提亲。

    难道杜家还会觉得他不配杜莺吗?

    凭他了解,想要娶杜莺的那些公子哥儿,一定是比不上他的,不然杜莺也不至于还没有定亲。

    当着谢彰的面,他不想与杜莺纠缠,转身告辞。

    倒是走得很快,见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杜莺又有些奇怪了,忍不住问谢彰:“舅父,袁大人为何会来这里呢,我倒是没有想到您竟然与他有私交。”

    “甚么私交,不过是为公事。”谢彰笑一笑。

    原来是公事,杜莺脸上不由得发烫,她怎么会以为袁诏是为她来的呢,当真是……她恐怕也是太在意他此前说的那句话了!

    “袁大人难得来,爹爹怎么不留饭?”谢月仪是因为袁秀初,觉得袁秀初既然同杜莺感情深厚,他们谢家与袁家也应该好好相处。

    “你当为父会那么小气?是袁大人不肯。”谢彰抚一抚胡须,他是有点欣赏袁诏的,此人公私分明,做事不拖泥带水,因一丝不苟,在衙门有点儿六亲不认的名声,颇合谢彰的心意,可惜年纪略大,不然他倒是可以考虑将女儿嫁给他。

    想到谢月仪的终身大事,谢彰又是一阵头疼。

    谢月仪要送杜莺走,这时院门外一个管事急慌慌的跑过来,高声叫道:“老爷,姑娘,娘娘要生了,刚才宫里传消息出来,说是已经痛了一阵子了,老夫人与大夫人已经……”

    “什么?”杜莺大惊,“不是应该还有七八日吗?”

    “是,可能是娘娘劳累了些,早几日生也有可能。”贺玄不在宫中这段日子,杜若是负担了太多的事情了。

    “快,你快去备车。”谢彰连忙道,“阿莺,你就同我们一起去宫里吧,二夫人那里,我使人去说一声。”他那外甥女儿居然提前生了,只怕姐姐也是担心的很,而今贺玄又不在长安,他们作为家人,自然是要去看一看的,要陪着她。

    三个人急忙朝二门走,陆续上了马车。

    孩子的一只新鞋子还没有做好,杜若原是想等做完孩子就生了,太医也是这么说的,谁想到这孩子却是迫不及待了!

    她疼得厉害,眼泪汪汪的躺在床上,拉住谢氏的手。

    谢氏好像比她更疼,竟是哭得泪流满面,眼瞅着这女儿小小的一个,竟然要去承受这种痛苦了,这痛苦她一辈子都难以忘掉,虽然值得,换来了一双儿女,但轮到杜若,她十分的不舍得,本是要想着鼓励她,可自己完全没有忍住。

    早知道,还不如不让她来,老夫人打趣:“你这是给若若看笑话了,她还没怎么哭呢,你哭个不停,到底是谁肚子疼呢?要我说,若若养得这般好,不过一个时辰就把孩子生下来了。”

    是啊,为母则强,她怎么就忘了,再痛也是一阵子,女儿肯定会顺利的,谢氏擦擦眼睛:“瞧我糊涂了,你而今有御医,有长安最好的稳婆,能有什么?你放心,不要害怕,闭着眼睛一用力便是好了,知道吗?我陪你进去,为娘一直就在你身边,不要怕。”

    杜若点点头。

    孩子在她肚中动了许久了,她也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只可惜贺玄还没有回来,却是不能第一眼就看到他了,但不管如何,她总要平安的生下来的。只是害怕这种东西不是说没有就没有的,那么大的孩子她有时候都难以相信会从她身体里出生,但世上那么多的人,便是这样来的,她也是,那么,应该是不会有事的吧?

    渐渐的,殿内来了许多人,杜莺,杜蓉都来了,一个个围在身边鼓励她。

    那些声音钻入耳朵,温暖又嘈杂。

    她觉得安心,又觉得疼,好像陷入了梦里。

    孩子是在半夜才出生的,那梦也十分的长,四周黑黑的,充满了危险,她只听到母亲的呼唤,一直都没有停下过,她终于使出浑身的力气,将孩子生了下来。

    耳边好似是听到嘹亮的哭声,他们纷纷恭喜她,说是个皇子,但是她没有精力说话了,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得多久才醒来。

    但是天还是黑的,乌沉沉的,太阳没有升起,她喉咙渴得厉害,声音都发不出,手动一动,想要去推趴在床边的丫环,她那时候肚子很大了,那两个丫环生怕她有事儿,总是会陪在旁边,偶尔就是会这样睡着了,只是等她的手指碰到那人的身上时,却是怔了一怔。

    月光下,那衣袍泛着金光,将指尖都映得发黄。

    她鼻尖好像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忍不住眼泪就落下来,轻声道:“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