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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零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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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八零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4

    韩梠几乎昏过去,张启元越说他越担心,没想到事情那么严重,现在十分后悔贪图虚名,搞啥子西清诗话。

    “事不宜迟,大人赶紧上奏辞去官职,我去求太子说话。”张启元见韩梠那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要是王秀在,肯定不会吃惊,韩梠就不是个有骨气的人,历史上作为江州守臣,不组织军民抗击金军,自己弃城而逃,这种人还有什么指望。

    王秀却应约前来拜会蔡京,他没有避嫌,也没有必要避嫌,大大方方进入府邸,堂堂正正在客厅说话。蔡京动作很困难,眼也看不清楚了,但思路还算清晰,无外乎要通过王秀周旋一二。

    没有办法啊!儿子把重臣都得罪光了,可谓墙倒众人推,大儿子还屡屡鼓动赵佶杀人。

    他很后悔把权柄交给蔡绦,本以为几年的蛰伏,儿子能卧薪尝胆,至少能谨慎谦恭一些。哪里想到能得罪的他不曾得罪,不能得罪的能得罪了,还搞什么西清诗话,被人抓住了小辫子,想想真是冤孽啊!当年他为了对付旧党,树立他在新党的领袖地位,搞出的乌虚子有蛾子,倒成了儿子死穴。

    他还拉不下脸求王秀,不过是以仗长者身份勉励,着重点了王秀和蔡易的关系,其中味道让人品味。

    王秀也没有提公务,多是在向蔡京请教学问,问得多、听得多。不能不承认蔡京学识的渊博,生活阅历的丰富,让他受益良多,静下心来回顾人生的蔡京,再也不是奸猾的老世故,而是一位唠叨的老人。

    他明白这位老人的用意,可惜有心无力,委婉地表达和蔡易的交情,算是给了老人一个承诺。

    他在回程中心情很不爽,也不知为了什么,他总是提不起杀蔡行的决然,不是他放弃而是另有打算。

    蔡京的一生经历,有如从神宗到徽宗的总结,四代帝王的跨度,多少名臣将相的兴衰,无非总结了‘与人方便、大家方便,欲成大事、先精纵横’十六字真言。

    他忽然意识到,在老太师落幕前,他有些太急躁了!蔡行必死无疑,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但现在还不时候,毕竟公大于私,他不可能为了区区蔡行,把正事给耽误了。

    张启元心急火燎地进了东宫,开口并没有请罪,而是直接开门见山,说“崇宁书禁”本就是党锢,是蔡京、赵挺之等人搞出来的,要毁了天下读书人种子。但是,天子金口玉言定了,韩梠冒天下大不韪胁从,罪有应得。

    赵恒见张启元急匆匆而来,以为是为韩梠求情,没想到竟是这种说辞,不由地笑道:“卿家倒是好见识啊!”

    “臣并非好见识,而是论是非,无论对错,在官家诏旨矫正前,大臣竭力劝谏而不是违禁。”张启元说的大义凛然。

    赵恒作为帝王继承人,当然喜欢张启元的态度,标准的为人臣的做法,他不免慢慢颔首,口吻温和地道:“卿家忠直,但也太迂腐了!韩侍郎也是功勋后人,要是因此罢官,那也太过分了,会寒了世家人心的。”

    张启元嘴角微抽,心里明白成了,最少韩梠有了太子的保护,就算有处分也不会太重。

    蔡绦是不可能幸免了,赵佶再李邦彦的唆使下,火气彻底上来,蔡攸趁机再次进言:“官家,此獠蔑视禁令,不杀不足以镇宵小。”

    “可恨.”赵佶却想到昨天王秀的话,却摇了摇头,几乎是重复王秀的话,决然道:“艺祖、太宗不以言论罪人,仁宗尚能容忍老秀才牢骚,朕是不如祖宗仁德,但拿一篇诗集杀人,会惹天下人闲话的。”

    蔡攸哪个牙疼啊!看来赵佶是不打算动蔡绦,明显对老父还有情谊,不由地道:“官家宅心仁厚,臣叹服!但若不重处恐有人会以此为例。”

    “卿家说的有道理,蔡绦就判个流放,韩梠嘛!罢官撤职流配安置黄州。”赵佶说到这里,目光有些复杂,沉声道:“卿家看.。嗯,行哥儿上了请罪奏章,要主动请辞殿中省,朕心甚慰。”

    蔡攸一阵揪心,他是想宰了蔡绦,但又想救儿子,始终无法自圆其说。既然赵佶不肯杀蔡绦,他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反正蔡绦要倒霉了,只要被流放他就有办法,先把儿子保住再说,当下诚慌诚恐地道:“竖子狂妄,官家该给重重教训。”

    赵佶摆了摆手,淡淡地笑道:“谁能不犯一点错,年轻孟浪要给机会改过,卿家回去断不可打骂,说两句就行了。”

    同样的人同样的错,站的角度不同观点也不同,韩梠该倒霉,因为他不是赵官家眼里的人,蔡行被板子重重扬起,又轻轻地落下,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啊!

    蔡攸大喜,一颗心总算放回肚子,但嘴上还是说道:“官家太纵容这个竖子了,我定要他好看。”

    “何至于此啊!”赵佶不以为意地一笑。

    榷货余飨司衙门,王秀坐在公厅内正看沈默的来信,江右工商银行、京东工商银行和榷货余飨司接洽不错,至少那些质库无法逃避监督,榷场和各军州余款,他没有放在心上。

    由于他的重新回归,有钟离秋和沈默坐镇,两大地区性银行,实际已经接受榷货余飨司管理,连海事司也主动呈送公函,这在蔡攸时代是不可想象的,让那些官吏既吃惊又兴奋,还是王直阁牛啊!

    当初,他们中一些人去银行公干,遭遇前所未有的白眼,可以说是人家一点面子不给,公署算个鸟。现在好了,第一次公务洽接,那些眼高于顶的海事司官吏,尽管仍旧看不起榷货余飨司的人,但有钟离秋和沈默两尊大神,这些官吏态度上热情许多,让他们‘受宠若惊’。

    “这个沈识之啊!”王秀放下书信,仔细考虑沈默的提议。

    门开了,长久失踪的何为走了进来,他态度很恭敬,低声道:“大人。”

    “治也来了,快请坐。”王秀笑眯眯地起身迎上去。

    “不敢,不敢。”何为有些受宠若惊,急忙道:“刚传来的消息,官家并不打算重处蔡行。”

    “哦,好啊!好消息,我来为治也切杯茶。”王秀不置可否地一笑,目光深处却一片冰寒。

    “我哪敢让大人沏茶.”何为脸色一变,急忙伸手阻止。

    “你我乡亲,当年何掌柜对我有恩,叫我大人实在生疏了,想想也是我的不对。”王秀凝视何为,轻轻地一叹。

    的确,他没有重视过何为,何家和他完全是一笔交易,他认为自己很不错地完成了交易。何为也出乎他的意料,竟然高中乙科三甲进士,完全能海阔天空闯一番事业,不需要拉入他和钟离秋、沈默的阵营,兵贵在精不在多,何为在他心目中,始终无法和沈默相比,只能和蔡易并列。

    这小子也的确这样做了,一任外放,又在开封府混了三年,这不恰好进了殿中省,跟着蔡行混日子。何为历练了六年,早就不是当初的小跟班了,几乎完美地继承何老道优良基因,混的有声有色,连蔡行也对他信任有加。

    何为心情颇为复杂,王秀几天前托他盯着蔡行,这不,有了消息立马来了。当然,他也有过犹豫,王秀不过是商水草根,蔡行却是世家大族娇子,孰轻孰重一眼就看出来,当王秀前来请他办事时,敏感的他立即品出其中不对。

    蔡家和王秀,自己应该把宝压在哪边,他实在伤透了脑筋,好几天不曾入寐,碾转地权衡利害得失。以常理来说,蔡家根深蒂固,能靠上这棵大树,无论是仕途还是钱景,都一望无际的海阔天空,除非傻瓜才放弃蔡家。

    但是,何为并不按常理,应该说他看了心学正论,深层次地接触王秀,让他潜意识地打破了常规。蔡家的确诱人,可王秀的潜力却放在那里,不能不让他权衡。

    官,做到他这种程度,已经是最关键的时刻,五部委铺设进入两府金光大道而筹划。人心是永无止境的,为了跻身更高层次,他们甚至愿意放弃身边任何事,他也不例外。

    六年的大染缸让他彻底脱变,懂得了取舍权衡,绝不轻易压下全部赌注。王秀的睿智和果断,杀伐和铁血让他深深忌惮,如果说六年前他铁定地选择蔡家,现在他犹犹豫豫举棋不定,最终有条件地选择老爹的交代。

    谨慎选择,大胆投入!不然,今天他不会来。

    “文实兄.”他很谨慎地称呼一声。

    “男人,何故小女儿状。”王秀为何为泡了茶,才问道:“是蔡行说的?”

    “蔡行得意妄为,私下说官家连他的职事也不会动,有韩梠做他的替罪羊。”

    随着何为的诉说,王秀不免冷笑,相比起来蔡行连陆天寿还不如,唯恐别人不知,他家和天子的亲近关系,这种人不死真是事无天理。不过,他的不可能整死蔡行,毕竟老太师在赵佶前还有面子,就是蔡攸这座大山,也不好撼动,好好谋划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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