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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6、三升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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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风席卷,刮过李先师坚毅的面庞,月亮都看不下去了,替他披上皎洁的月光,李先师如同望夫石一样,一动不动,在石桌上摆着的那个未动的食盒替换了先前送来的那个食盒,但两个却都未曾打开过,里面是什么李先师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手里的桃木剑插在地上,默默的陪伴着他……

    这个样子怎么抓鬼,如果那鬼出来了,当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李先师撕成碎片!我走了过去,轻轻一推,“老李,我替你守一会吧!”

    这一推,李先师轰然倒地不起,我再去扶,可我只挽起一丝清风!

    我颓然坐在地上,我知道我和此刻的李先师只是两个世界的人,便在手里变出一根烟,“老李,我错怪你了!”

    这一夜,一人睡床,一人睡地,但他们谁都爬不起来,唯有默默的听着风声诉说着一许又一许的悲伤。

    直至早上,李先师才恢复了点精力,费力的爬起来,又端坐在石凳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换出了一腔憋闷的悲鸣,我连忙去拍他,李先师倒是能看见我了,微微苦笑一声,“楚兄……”

    “去休息一下吧,你撑不住了!”

    “不,我能!”

    “你……”我苦劝无果,气的直想上房揭瓦。

    “楚兄,不必多言,我李先师今天定要等那负心薄情的莫优优出来,否则这一辈子都会死不瞑目!”

    我焦急的说出了真相,可李先师怎么可能听的见,我又恨起了莫优优,不,是恨起了那个死了的莫优优,为什么……它为什么还忍心看着李先师这么惨,有什么说出来,何必这个样子呢?

    “也许,只有经历了的才是最真实的感悟,老先生不再经历一遍,又怎么看的清清楚楚!”谨以甜如是说道!

    我没有任何办法来改变,只好又劝李先师,“老李,人是铁饭是钢,你就是不吃,喝点水也行啊!”

    正巧那送饭的小厮来了,我急忙取出稀粥让他喝,李先师也知道自己再这样估计马上就要两腿一蹬死翘翘了,那样就等不到莫优优出来了,倒是喝了一口,嘴唇一沾热米汤,一丝丝鲜红的、凝固的血液就化开了,染的米粥内全是鲜血,李先师也不看看里面是什么,就将那滚烫的血粥一口都咽了下去,将碗放在石桌上,屏气凝神桃木剑一插地,这就坐上了。

    娇花儿出来接食盒的时候,还和李先师打招呼,“呦,早啊!”

    李先师杀气腾腾的样子当时就显露了出来,吓的娇花儿一吐舌头就回去了!

    中途娇花儿又出来打水,李先师一动不动,打水回来,李先师还是一动不动,娇花儿扒着李先师的耳朵说,“昨天我又劝了一夜,不过我们家小姐铁石心肠,不肯见你,你的好姐姐帮不了你了,我看你还是走吧,小心惹急了小姐,叫老爷派人害了你!”tqR1

    李先师还是一动不动,双耳之内似乎长了万年老茧,除了莫优优谁的话也打不动他。

    娇花儿看李先师顽固的要命,狠狠骂了一句,“神经病!”

    然后就回去了,我呸了一口,“王八蛋!”

    可谨以甜就被李先师给感动的哭了,“老先生这样痴情,你怎么会错怪他……”

    我内心瞬间愧疚的要死,“我……我也是不知道内情,我……我……”

    我急于表达自己的对不起,可一着急又说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说了半天我字,最后就放弃了!

    “你、有一天知道也会后悔吗?”

    我想了想,讪笑起来,“我估计后悔的会直接自杀,哈哈。”

    我看以甜没有动容,心里也不好受,就拉着谨以甜的手说道,“我保证,我楚小天不会这样!我其实一直想对你说……”

    就在这时,李先师猛的咳了一声,嘴里又流出血来,惊的我们直接向他看去,有道是,男儿流血不流泪,李先师真乃好男儿,为情吐血不止,怎么叫人不生出满怀的佩服之意!

    李先师见自己突然吐了一口血,伸手抹去,将那白色的手背抹的一片鲜红,可是目光依旧紧紧盯着莫优优的一扇空气门,眉头都没皱一下。

    一扇木门,怎么就能阻挡了一片真心,我不明白!

    我和谨以甜摇头叹了又叹,一起走了进去,那娇花儿被李先师的样子吓的有点害怕,强装着镇定,伺候着莫优优勉强喝了一碗汤,莫优优脸色略有好转,连连谢谢那娇花儿,“谢谢妹妹,优优好多了!”

    娇花儿这次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是劝莫优优想开点,别气坏了身体,又随便讲了两个笑话,可莫优优哪有心情和她这贱女人打趣,盯着门发呆,让娇花儿讨了个没趣,一咬牙,也不知道想什么去了!

    过了一会,娇花儿忽然眼珠一转,又叹了一口气,“哎……”

    莫优优恐是没有听见,两眼拼命的想要望穿了那道幽门,只看的眼中落下点点斑斑的清泪。

    娇花儿见状,又使劲的叹了一大口气,“唉……”

    这一下到是惊的莫优优回了神,急忙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唉,妹妹我能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啊,整日就是伺候老爷,随叫随到呗,不过是为了你们俩……”

    娇花儿卖了个关子,就不说话了,莫优优又不解的问,“为了我们?”

    “嗯!”娇花儿重重的点了下头,一脸真诚的看着莫优优,一抓莫优优的青翠欲滴的小手,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莫优优本来就憔悴不堪,现在一着急更是脸色苍白,又急忙问道,“妹妹,你我情同姐妹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你倒是快告诉我啊,急死我了!”

    我心道,莫优优啊,你的一生,有一大半就毁在这个女人手里了!

    娇花儿一听莫优优的哀求,顿时又掉下了毒死人的眼泪,“姐姐,我是真心不忍,刚才我去老爷那里,听说老爷见李公子懒着不走,决定今天中午在饭菜里下毒,要毒死他……可那李公子对小姐你……呜呜……我说不来了,怎么办,我不忍心,多好的一位公子,多痴情的一位公子啊!”

    莫优优顿时被雷的里焦外嫩,整个人都呆住了,娇花儿还不忘补上几刀,“有哪一位公子肯连坐在小姐门前三天两夜?又有哪一位公子肯为小姐思念的吐血三升不止?就这么死了,死了啊小姐!”

    说的李先师已经死了一样,我也是被气的抓狂,你这恶毒的女人,你早上总共就出去打了一盆水的功夫,你还有时间去伺候老东西?这毒死李先师的大事就偏偏被你听见了?这种拙劣的把戏稍微用点脑筋就会被识破,你也不怕被识破了要如何收场?真是编起瞎话不眨眼。

    但莫优优早就被和李先师的感情伤的体无完肤,神识早就被折磨的陷入了混沌之中,现在当真是没精力去分辨娇花儿话中真假,怪就怪感情二字直叫人变成傻蛋吧!

    娇花儿借着莫优优对自己的一片信任,说着叫人痛不欲生的鬼话,说的莫优优当下就跟疯了一般爬起来就要冲出去!

    又被娇花儿拉住,“不能啊,小姐听我说,外面七八条枪埋伏着呢,你一出去李公子一定会控制不住追你进来,一样是死!”

    说的莫优优恨不得一头撞死!

    “那怎么办?”

    娇花儿又劝了起来,“小姐别急,那李公子伤心的饭也吃不下,万一中午他不吃呢?”

    万一???真是气不死人不罢休啊!

    莫优优当然不肯李先师有片刻安危,只是不许有半个万一,娇花儿又出主意,“不急不急啊,我想想办法,有了!中午我去看着李公子,他不吃我就不管,吃了我就叫小姐。”

    听了娇花儿如此大义凌然的话,莫优优感激的当下跪在地上,脑袋咚咚咚的就给娇花儿磕起了响头,“妹妹,求求你千万不要让先师有事!”

    娇花儿也不避让,直到莫优优磕的起不来,才扶着莫优优真诚的说道,“小姐,你看李公子真的要撑不住了,你就赶他走吧!”

    说的莫优优眼中泛泪,不肯做决断,还好娇花儿没再说什么过分话。

    一晃就到了中午,小厮把饭送了进来,刚一出去,莫优优又跪在地上求娇花儿去救救李先师,娇花儿道,“也就是小姐你才能让我冒着被老爷责罚的风险出去搭救李公子了!”

    娇花儿扭着屁股,打开门,又把门合的死死的,走到了李先师的身前,果不其然,如同娇花儿所料一般,李先师真的不肯吃饭,娇花儿眼光一闪,打开了食盒,取出一碗饭,还贴心的剥了个鸡蛋放在碗里,“李道长,不吃饭怎么等小姐出来,听姐姐劝啊,吃点东西吧!”

    李先师被花轿儿劝说多次,亦是觉得娇花儿一片好意,便端了那碗,娇花儿眼中一闪,当下对着门内叫道,“小姐,小姐,快出来,李公子吃啦!”

    这一句话听在两人耳中当然是两番意思,要李先师来想,自然是娇花儿叫莫优优出来,恐是莫优优也在担心自己的身体,若是出来说明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甚至还要感激娇花儿。

    可听在莫优优的耳中,那简直就是如闻噩耗,等同于说李先师这是要服毒自杀啊!哪能不拼命出来搭救?

    当时莫优优就推门跑了出来。

    这双相思人三天两夜隔着一门,日日夜夜的忍着思绪之苦,这一见面,当时就呆住了,那也是正常反应,我只见李先师捧着一碗米饭,上面盖着一颗鸡蛋,嘴巴张了一半,却见了莫优优就张不开合不住了,那真是已经傻了,虎目之中不觉得潸潸落泪,噗嗒噗嗒的跌在碗中,半响才激动的叫了一声优优。

    莫优优何尝不是被煎熬的几度昏厥,那眼睛登时也止不住的流泪,情到深处两人就都哭了,可莫优优的脑子里全是娇花儿所说的外面藏了七八条枪,为了李先师好,还是赶他走吧的可笑话,又听李先师深情的念着自己的名字,决不能看李先师横死当场,快步走上前来,啪……

    啪的一声脆响……

    回荡在我和谨以甜的心里,轻碎的响声巨大如斯。

    那一碗白白的米饭就落在地上,可笑一颗鸡蛋还生长在上面,就跟一个坟包一样……

    这一掌,痛心的不是只有我与以甜,更痛的两人纷纷又是一愣,愣的永远似乎都无法回神。

    许久之后的许久,莫优优咬紧了牙关,眼睛被泪水沉的张都张不开,生生挤出了一个字,“滚……”

    滚!滚!滚!

    李先师瑕疵欲裂,脑海里全是回荡着这单调的声音。

    一句话都来不及说,莫优优一翻身就冲进了屋子里,虚空中一合,那三天都没踏出的门,应该算是合住了吧!

    我看见莫优优就靠在门板上,泪水长流,苍白的唇变的鲜艳,一道血痕印了下来,从尖瘦的下巴滴了下去,那种痛苦,让她的脸已经完全扭曲,她在忍,忍着等另外一个人疯掉!

    她的颤抖李先师永远都没有看见,她的心碎李先师永远不曾了解,李先师只是守了三天两夜的大门,苦苦哀求一个答案,这个答案是他想要的吗?

    李先师也不会去想,我见李先师蹲在地上,伸出了自己的手,那手背上的血已经干了,李先师抹了抹鼻涕,一只手控制不住的抖动着,但是他很有力,导致他的手指都似乎长了一点,终于他捡起了那个鸡蛋,举起来,塞进了嘴里。

    我看不到李先师此时的表情,只能看见他低着脑袋,腮帮子不停的蠕动,吃了几口,就噎住了,然后一口血又喷了出来,喷的好远,连嚼碎的鸡蛋也喷了出来,“啊……”

    李先师看着那满地的鲜血,彻底熬疯了,他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脑袋,仿佛他不紧紧的抱着脑袋,脑袋就会碎掉一般,他用尽了全力在吼,这几日很少喝到水的喉咙已经嘶哑的不似人声……

    “啊啊啊……”李先师就这样抱着脑袋,如癫如狂,猛的奔跑出了院子,他一走,莫优优便一头撞在了墙上,全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