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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书亚起得很早,几乎是天蒙蒙亮的时候就醒了,自从下定决心做一个人上人之后,他对自己的要求就十分严格了。早起锻炼原来是他最厌烦的事儿,在瓦莱塔的时候他只想睡懒觉,但是心中有了目标之后,他却睡不着了。

    约书亚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旅店,信步走进了一座公园。这座园子并不大,但是在局促的城市中显得更加的可贵。这个时代大部分城市都是臭烘烘的,你想想恶臭中的一座绿洲是多么的难得啊。

    约书亚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稍微新鲜一点的空气,自打进入马赛市区之后他的鼻子就倍受考验,嗅觉过于灵敏简直是痛不欲生,有时候约书亚都不得不堵住鼻子用嘴呼吸,这才能稍微好过一点。

    公园里静悄悄的,偶尔也只有鸟雀的叽叽喳喳,这个钟点贵族们还在昏睡当中,才结束一晚狂欢的他们最早也要在上午十点才会清醒。所以这座公园里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

    对此约书亚十分满意,他爱极了这难得的清净,这让他那颗因为过于用功而亢奋无比的大脑稍微轻松了一点,昨晚阅读的那些传单实在让他有些兴奋。

    社会契约,天赋人权,自由平等。这些是在没落腐朽的医院骑士团所看不到的,马耳他就像一幢密封的闷屋,装满了几百年所积累下来的污浊空气。现在总算走出了这座闷屋,外面的新鲜空气怎么不让约书亚兴奋?

    他第一次读到了伏尔泰和卢梭的思想,他爱极了伏尔泰,这位游戏人间的毒舌男太对他的脾胃了,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愿意同伏尔泰把酒言欢,可惜的是这位启蒙大师已经死去了十年。有时候约书亚都痛恨自己生得太晚,没能领略伏尔泰的风采,这使他情不自禁地吟诵了一句伏尔泰的名句:“没有所谓命运这个东西,一切无非是考验惩罚或补偿!”

    约书亚喜欢这句话,他也不相信有命运这个东西,他相信的是自己能经历考验从而赢得补偿。只不过让约书亚没有想到的是,他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一个声音:“人类通常像狗,听到远处有狗吠,自己也吠叫一番。”

    这一句也是伏尔泰的名句,不过毒舌的意味就很浓郁了。尤其是这个场合,这句话满满都是恶意的讥嘲,根本就是嘲笑约书亚只会人云亦云,或者就是挖苦他一个七八岁的小鬼懂什么命运。

    约书亚循声望去,在他左手边的一株大榕树下,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坐在秋千上轻轻的一荡一荡,显得有些调皮。

    约书亚可没想到这么早竟然会有姑娘家出现,看这女孩的打扮和气质,分明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缀有常青藤和青苔花边的长裙,白净的肩膀,有光泽的黑发以及闪闪发亮的钻石耳环。至于气质就更加独特,她明明在微笑,但却让你感受不到一丝的欢乐,那笑仿佛是最高明的表演,而且在笑容的背后还能让约书亚品味出一丝讥嘲和怨恨。

    这个女孩瞬间就给约书亚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并不是什么好印象,理智告诉约书亚这个女孩绝对不是善茬。

    女孩看了约书亚一眼,对这张东方面孔也有些好奇。不过她很好的掩饰了好奇,装作完全不在意一样,不仔细看她的眼睛就会被骗过去。她眨了眨眼睛,加大了摇荡的幅度,长裙微微掀起,露出了小半截长腿。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妖精,哪怕是约书亚这样的小屁孩也情不自禁的盯上了那双美腿,不长不短不肥不瘦,多一分少一分都会大大失色,简直就是上帝的杰作。

    不过约书亚失神也就是那么一刹,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了,这个女孩虽然很美,美得都有些妖艳,但理智告诉他最好离这个女孩远一点,否则会非常非常麻烦。

    约书亚微微躬身,向女孩行了一礼,然后就自顾自的继续向前走。这使得女孩有些惊诧,对于自己的魅力她心知肚明,哪怕对方是个毛孩子,她也有把握牢牢地吸引住对方。她最喜欢这种把戏了,撩拨那些傻乎乎的少年争斗,看着他们奋不顾身的撕逼,看着他们要死要活,这种玩弄人心的快感才能稍稍减轻她内心的无聊。

    可今天无往不利的把戏竟然落空了,这让女孩很不高兴,她的大小姐脾气一下子涌了上来,停住秋千就想追上去,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榆木疙瘩才会如此的不解风情。

    “小姐,小姐!”

    提着裙子匆匆赶来的女仆打乱了女孩的计划,女仆眼巴巴地望着她哀求道:“小姐,老爷让您马上回去,要准备出发了。”

    女孩恨恨地跺了跺脚,又望了一眼约书亚消失的方向,不情不愿地提起裙子缓缓地向家走去。

    约书亚并不知道他逃过了一劫,等他返回旅店的时候,卡斯德尔莫和杜.瓦隆顶着黑眼圈无精打采的坐在餐桌边,显然食物暂时无法引起他们的兴趣,昨天的宴会消耗了他们太多的精力。至于没胆子跟这两位一起混入宴会的阿杨,此时脸上写满了羡慕嫉妒恨。

    “茱莉娅小姐真是美得不可方物啊!”

    像狗熊一样盘踞在椅子上的杜.瓦隆发出了一声哀叹,眼睛里充满了不忿和哀怨。

    “为什么茱莉娅小姐要嫁给那个老鬼,这简直是对人间最美丽天使的亵渎!”

    卡斯德尔莫也附和道:“一想到那个老鬼将要对茱莉娅小姐动手动脚,我的心就像针扎一样。仁慈的主啊,请赐予我解救茱莉娅的办法,为此我宁愿少活十年!”

    杜.瓦隆不甘示弱地回敬道:“我愿意少活二十年!”

    卡斯德尔莫恶狠狠地瞪了过去:“茱莉娅小姐是我的!”

    “鬼扯!”杜.瓦隆拍了一下餐桌,咆哮道:“茱莉娅小姐明明跟我情投意合!”

    约书亚无语的看着两个好朋友像斗鸡一样瞪着对方,那架势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说实话他觉得很扯,为了一个刚刚认识的女人值得吗?

    “当然值得!”卡斯德尔莫和杜.瓦隆异口同声地回答道,“茱莉娅小姐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也是最可爱的女人,没有之一。为了同她的爱情,我愿意付出一切!”

    约书亚耸了耸肩,不要同恋爱中的男人谈理智,比如眼前这两位就已经疯魔了。约书亚懒得理这两个自作多情的家伙,根据他的了解,贵族小姐们最善于也最喜欢玩弄感情了,对她们来说撩拨男人就是打发无聊生活的唯一调剂品。而约书亚才不愿意被玩弄,他还有更高的追求,这些乏味的爱情游戏实在是无聊至极。

    早饭结束之后,卡斯德尔莫和杜.瓦隆也没能分出胜负,他们都固执的认为自己才是那位茱莉娅小姐的真爱,为此他们都认为对方应该识相的主动退出,否则就是友尽。

    如果不是老管家阿尔弗雷德提醒他们需要上路了,这一对爱情痴男会一直虎视眈眈的对视下去,就算如此在马车上这两位也坐得远远的互不理睬。

    约书亚没兴趣搭理这两个丘比特的俘虏,他捧着伏尔泰的著作孜孜不倦的读个不停,和书中的道理相比,那两位的爱情显得那么的肤浅和可笑。

    马车跑得并不快,刚刚出了马赛市区,随着车夫一声长长的“吁”,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没办法,道路已经被一辆辆马车和骏马堵得水泄不通。大批打扮华丽花哨的少男们将一辆挂着罗斯福尔家族纹章的马车包围得水泄不通。

    专心阅读的约书亚连头都没有抬,但是另外两个被所谓爱情冲昏头脑的家伙却发出了一声惊叫:“啊!天啦!是茱莉娅小姐!”

    这两个骚包争先恐后的跃出了车厢,互相牵扯深怕被对方抢了头筹,几乎是抱成一团的冲到了那位茱莉娅小姐的马车旁边。

    茱莉娅小姐的马车几乎被男人们包围了,十二三岁、十五六岁以及二十五六岁的贵族子弟将马车围了一个水泄不通。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一脸的郁闷和不舍,极个别情根深种的竟然在暗暗的落泪。每一个都争先恐后的同那位茱莉娅小姐痛诉衷肠,只不过他们都没办法将话说完,每每刚刚开口就会被后面的人挤开,而这必然引发一堆堆的怒气和怨气,可以想象最近几天马赛绝对缺少不了决斗的喧嚣。

    如果约书亚抬头看一下,就会发现那位茱莉娅小姐正是早上在公园遇到的那名少女,还会发现这个女孩虽然在应付着那一群群已经狂化边缘的爱慕者,但是眼角的余光却已经发现了正在认真学习的他。

    良久,道路终于缓缓疏通,车厢里的茱莉娅发出一声抱怨:“总算将这群白痴打发干净了,累死本小姐了。”说着她美美地伸了一个懒腰朝对面坐着的青年男子问道:“我的哥哥,那辆挂着医院骑士团纹章的马车里坐着的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