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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表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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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毓衍睨他。

    苏润卿仰头喝水,叫陆毓衍看得莫名其妙,再一琢磨,突然就醒悟了,惊得他一口水呛着,险些都喷了出来。

    若无意外,素素应当是三娘的母亲,她少说也有四十几岁了,苏润卿怎么会对一个与他母亲年纪相仿的妇人的闺名耳熟?

    “别胡乱猜测!”苏润卿摆手道,“我不认得什么素素,只是乍一听,有些耳熟。”

    陆毓衍不置可否,反倒是松烟和留影背过身去捂着嘴直笑。

    苏润卿忿忿,扇子柄敲在留影脑门上,道:“赶紧一块来想想,到底是在哪儿听过。”

    留影绷住笑,一本正经道:“爷耳熟的,奴才又不一定耳熟,再说了,爷就算晓得哪一位素素,那肯定也是二八姑娘,不会是陆公子说的那个人的。”

    苏润卿恼得抬脚想踢他:“平日里不就是你们几个天天在我耳边说东家长西家短吗?我听来的各家故事还不都是你们说出来的?”

    留影连连称是,再不敢多嘴了,捧着脑袋一旁回想去了。

    松烟乐不可支,分明就是苏润卿为人好奇,喜欢听那些,底下人投其所好,经常说些市井传闻。

    “边走边想吧,”陆毓衍道,“先去郑家问问,看看郑博士听没听过这个名字。”

    白日里的京城街道格外热闹,又是秋闱时节,酒楼客栈里都多了几分书卷气息,不时有人评论哪一位能本事拔得头筹,又有哪一位能一鸣惊人以至于在来年的春闱上大放异彩,说到兴起时,连大堂里的茶博士都参与进来。

    陆毓衍和苏润卿经过一家茶馆时,里头正说到激烈处,茶博士接了话题过去,说的自然是才子佳人。

    他说的是郑博士夫妇。

    郑夫人当年榜下择婿,挑中了郑博士,几十年间,郑博士没有飞黄腾达,但夫妻和睦、生活平顺,也算是美谈了,哪知道郑夫人突然出事,生死相隔。

    茶博士说故事素来有一套,又因着牵扯了时下最叫京中百姓关心的秋闱与凶案两件事,引了不少过路行人进去听。

    没一会儿工夫,谈论的话题就从科考变成了衙门破案,有瞧见昨儿个押了罗妇人进城场面的,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又说瞧见了五殿下亦浑身泥泞地去抓人,辛苦了好些天,更有胆子大些的,说衙门办事不利,直到圣上都震怒了,这才把案子理顺了。

    茶馆掌柜怕客人们说得过头了,惹来麻烦,一个劲儿给茶博士打眼色。

    茶博士一个激灵,把道听途说来的案情吊着听客们的胃口一般抛出来,这才算把场面稳住了。

    苏润卿和陆毓衍就在门口听了会儿,见里头又说起了才子佳人故事,这才准备离开。

    “郑夫人榜下择婿时,亏得郑博士还未娶亲,要是家里已经有了一个糟糠了,谁知道是不是又会多一个郑世美。”以为客人嗓门大,嚷嚷着说道。

    苏润卿正好听见了,顿住了脚步,拧着眉头,良久,眼睛突然就亮了:“我想起来谁是素素了。梁司业的夫人,表字素素!”

    “你还知道梁夫人的表字?”陆毓衍转头问他。

    苏润卿清了清嗓子,道:“我是听来的,国子监里的老人多少都知道些。

    梁大人夫妻出身贫苦,梁大人是儿子,又要念书,就取过名讳,梁夫人闺中没有名字,就依着家中排行叫的。

    等梁大人出仕为官,糟糠之妻也没下堂,两人感情好,他就给夫人取了表字。

    大概意思是夫人红袖添香、素手纤纤。

    当时的祭酒大人还夸过梁大人伉俪情深。

    我就说这名字耳熟,原来是以前听过。”

    陆毓衍的唇下意识地抿住了,他一直觉得,这案子可能与梁家有些干系,但其中具体的丝丝缕缕,又都摸不透。

    原本打算着,就依她昨日的意思,等有些证据了,再去问一问梁夫人,免得梁夫人不肯透露郑夫人的事儿。

    却不曾想,梁夫人就是“素素”。

    他质疑梁大人夫妻三十年才得这么一个老来子,看来,倒是叫他蒙着了。

    “松烟,”陆毓衍唤了一声,等松烟抬头看过来,他吩咐道,“去萧家接阿黛姑娘过来。”

    松烟摸了摸鼻尖,也不多问,转身就去了。

    倒是苏润卿,见陆毓衍抬步往茶馆里去,他赶忙跟上,道:“又叫上阿黛?人家是你的丫鬟还是萧姑娘的丫鬟?怎么你走哪儿都要叫上?”

    陆毓衍脚步停也不停,示意迎上来的店小二引他们到了二楼的雅间,茶水送上来,他慢条斯理饮了一盏,这才道:“殿下的意思是先不张扬,阿黛一个姑娘家,她去寻梁夫人说话,比我们方便。”

    京城衙门、国子监里头,各个都晓得陆毓衍和苏润卿为了这案子在奔跑,如今外面是还没传出消息,可昨儿个在顺天府里的官员们,各个都听见罗妇人说郑夫人杀女婴了。

    他们若只寻梁司业说几句,倒还没那么招眼,可若去找梁夫人,也许会叫心思重的看出端倪来。

    即便不清楚梁夫人与三娘的关系,也会传成她知情不报,替郑夫人隐瞒。

    况且,要是郑夫人当真害了梁夫人的女儿,这两人的关系怎么能几十年了依旧亲近?

    其中怕是还有隐情,在事情大白之前,还是要照着李昀的打算,莫要胡乱张扬。

    梁家那儿,让阿黛与岁儿一道过去,更为妥当。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苏润卿听了想点头,细细一琢磨,似乎又有点儿不对,偏偏又寻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好作罢了。

    另一厢,谢筝正陪着萧娴练字,墨香浓郁,引得她都有些手痒。

    许嬷嬷撩了帘子进来,福身给萧娴行了礼,眼神落在谢筝身上,笑容讪讪的。

    萧娴瞥了她一眼,道:“妈妈怎么了?”

    “姑娘,”许嬷嬷硬着头皮,道,“前头来传话,松烟候在角门外头了,说是案子又有些进展,衍二爷请阿黛过去。”

    “又来请?”萧娴的笔啪的扔进了笔洗里,哼道,“这到底是我的丫鬟还是他的丫鬟?”

    许嬷嬷赔着笑,她就晓得,自家姑娘一准这个反应。

    “算了,反正你本来就不是我的丫鬟,也不是他的丫鬟,”萧娴撅着嘴,抬手在谢筝背上拍了拍,“你们啊,就是一家子。”

    谢筝正猜测着案子的进展,叫萧娴这么一说,一时哭笑不得,张嘴想说什么,脑海里突然泛起了昨夜梦境里的画面,惊得她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