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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四章 众生之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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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情基本已经查明,人为的纵火,而且手段极其恶劣,初步判断与上次广场事件中的那几个地痞流氓有关,省公安厅已经派人协助调查!”常兴涛站在窗前,双目凝视着窗外,“事情已经出了,我们现在要面对的,是如何善后!”

    杨雪低头不语,他万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与他打伤的那几个人有关,那时他在盛怒之下出手,当然下手会狠一点儿,造成现在的这个结果,他难辞其咎。

    常兴涛接着说道:“现在丽景市各大医院都住满了伤者,那些死难的家属情绪也比较激动,所以,事情比较棘手,下午,我和几个常委碰过头,伤者的治疗费全免,死者给予适当的补偿,数额初步定在十万到二十万之间!杨区长,你怎么看?”

    杨雪艰难的抬起头来,事已至此,他能怎么看?生命已经消失,补偿,对于死难的家属来说,或许是唯一的安慰。“常书记,我没有意见,就按常委会研究的办吧!”

    常兴涛回到座位上,“那好吧,杨区长,班子成员们都到医院看过伤者,你抽空也过去一趟,不必理会死难家属的情绪,做好自己就行了!”

    杨雪点点头,他知道常兴涛的担心,他从小黄庄乡一步步走到今天,这样的事件,他还是第一次面对,常兴涛惟恐他控制不住情绪,所以才会这种提示,杨雪站起身,“常书记,明天上午我过去!”

    “好,另外,通知一下办公室,让他们联系一下新闻媒体陪你一起去,这个时候,关于新区的正面报道很关键!”

    “常书记,这个就免了吧!”即便杨雪也清楚,在这个时候,正面报道或可以缓解外界对新区的误解,可是,在消失的生命与那些受伤的人面前,杨雪无法做到平心静气的宣传,他更愿意悄无声息的,为那此些死难者的家属送去一点儿安慰,这一点,他或许决定不了别人,但是,他可以决定自己。

    常兴涛没有勉强,但在杨雪转身离开的时候,常兴涛叮嘱了一句:“杨区长,这次事故对外的公布的死亡人数,是二十六人!”

    杨雪默然离开,他的心头泛起一丝悲哀,真相,又一次的被掩盖。

    杨雪也清楚,这是新区的无奈之举,在事故问责面前,没有政府,没有官员愿意去面对,像此次的美食广场事件,起因是因为几个流氓的寻衅生事,看似与新区并无直接的联系,可是,这次事故,折射的是新区的一个现状,发展经济,大搞建设,唯独忽略了环境、安全与应对事故的能力,而这些问题,却是对民生最关键的!而这一点,给了上级政府最好的问责理由!

    处理,免职,然后调异地上任,这永远是平息怒火的一种最好方式,然后,吸取教训,成立该成立的机构,进行安全大排查,进行若干安全演练,然后对外宣称,在某某演练中,新区的某项功能得到了切实的进步与加强!

    官员,总有能力化悲痛为力量,变坏事为好事,当然,杨雪相信,这一系列的动作,会让政府的功能得到健全,可是,为什么总要在事后,总要付出血的代价之时,才能想到去弥补过失?

    夜色之中,杨雪走进了一家饭店,从南风省赶回,他还没有吃饭,恰好薛佳打电话来,杨雪便让她过来一起吃饭。

    杨雪的黯然,薛佳看在眼里,她陪杨雪静静的坐着,杨雪要喝酒,她便陪杨雪一道喝,只是,她不敢像杨雪那样,一杯一杯的喝,她只能小口小口的荩

    即便如此,薛佳还是顶不住,眼看杨雪越喝越多,薛佳拦住了杨雪,“别喝了,要喝回家,我陪你喝!”

    杨雪摇摇头,将薛佳的手推开,但薛佳顺手将酒瓶一道拿开,杨雪瞪大了眼睛,但薛佳不予理睬。

    杨雪起身离开,薛佳在身后跟上,看杨雪开车,薛佳先一步将杨雪的钥匙抢走,“都喝酒了,我们走走吧!”

    夜风一吹,杨雪的脚步便有些踉跄,薛佳扶住了杨雪,两人走至新区公园,在一处长椅上坐下,杨雪问道:“你到现场了吗?”

    “到了,那些人手段极狠,在地上洒了汽油,而且还在汽油里掺了一些化学物品,加上那些小商贩在现场丢弃了大量的塑料袋,燃烧后的毒气迅速上至二楼,这才是那些人死亡的主因!”

    “是因为我打伤的那些人吗?”杨雪凝视着薛佳,薛佳这才明白,杨雪内心纠结在哪里,她只能告诉杨雪,那是一种猜测,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而且即使真是那些人做案,也不能就据此证明与杨雪有关。

    次日上午,杨雪带着杨兰去各大医院看望了伤者,大部分伤者都是轻度烧伤,并不严重,这或许是此次事件中唯一值得安慰的。

    几乎每到一处,一听说杨雪是新区的领导,受伤者家属都会立刻将杨雪围了起来,询问医药费,询问如何赔偿,杨雪说明了新区常委会的研究决定,然而,伤者家属们并不满意新区只负责医药费,他们据理力争,提出了误工费,恢复身体的营养费,精神损失费,面对将自己重重包围的家属,杨雪忽然发现,无论他讲什么都没有用,而他又不能将自已凌驾于新区的常委会之上,去答应这些家属的要求。

    十一点,杨雪方才摆脱家属,回到新区,谢明阳打来电话,杨雪这才知道,新区有不少的班子成员,都去了江海市,至于去江海干什么,杨雪用脚也能猜到结果。谢明阳并没有责怪杨雪的迟钝,他只是告诉杨雪,江海省方面,由他出面处理,杨雪可以不必理会,但有一点,不管美食广场事件结果如何,杨雪都要坚持一点,该承担责任的承担,不该承担的责任,绝不能承担。

    又是责任!

    杨雪知道,谢明阳是怕他一时不冷静,做出盲目的决定,但谢明阳多虑了,他虽然无法做到冷血的平静应对,但还不至于冲动至斯。

    听到杨雪爽快的答应,谢明阳放下心来,美食广场大火之后,谢明阳一直在关注此事,以他的政治智慧,应对这样的情况不过是轻而易举,但对杨雪,他却始终无法放心,他一直觉的,杨雪太感性,而感性,是政客的最大敌人。

    放下电话,杨雪却久久无法释怀,让他心寒的,是那些班子成员的冷静,他们不是想着善后,不是想着查找原因防患于未然,而是想着,如何从这件事中脱身。

    这样的干部,并不是只有新区才有。

    冯启明的到来,让杨雪心中生起一丝不快,但看到冯启明那焦急的神色,已经略带疲倦的眼神,杨雪却又有了一丝释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权力来得易如反掌,像冯启明,在宦海之中浮浮沉沉多年,才有了今日的区委副书记,如果因为此事被免职,那么,冯启明如何能心甘?

    冯启明的来意,与杨雪猜想的并无二致,而且,与新区不同,秀水区的领导分工中,明确了冯启明负责安全,所以,如果将来秀水区有人要为此事负责的话,这几乎是一定的,那么,这个人只能是冯启明。

    然而,在冯启明的问题上,杨雪却无法独立做出决断,不仅仅是他,常兴涛也不能,这件事,注定只能由新区常委会研究决定,杨雪抱歉的告诉冯启明,他尽力而为。

    冯启明离去的时候有些失望,在他看来,杨雪口中的尽力而为更像是推托之辞,不过他无可奈何,杨雪与他,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