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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中 悍将，良驹
吕布浑身发烫，仿佛着魔一般。
眼前这匹马浑身似火、没有半根杂毛，除了脑门有一块白色“月芽”状斑纹。它两眼有神、四蹄如盆、尾扫残云，如同烈火中奔腾出来的火苗。不！吕布觉得如此形容这匹红马很不准确。它应该是匹白马，浑身鲜血，只留额头一块雪白底色。吕布不知自己为什么断定，这身鲜血不是沾染了别人的，而是它自己的！
吕布毫不犹豫走过去，根本不怕惊扰了它，因为他骨子里觉着，这匹马从很久以前就属于自己。
赤兔马并不认识吕布，更不认得伏燨……
不久前，它是一只海马。
龙帝魔界寻戟，趁机泡了三天的灵芝温暖，四肢百骸无不舒适惬意，本想着如何向阿罗告辞，可第四天一早，龙帝醒来，发觉自己横卧在一瓣红莲扁舟之上，置身汪洋之中。
龙帝揉揉眼睛，苦笑道：“阿罗，无论如何我也该走了，你这是要闹哪一出！”然而并没有人回答。
“阿罗，躲起来也没用！你若还未尽兴，等我回九阙安排一下，你到我那里做客如何，随便你呆多久！”
除了海浪和海风，四周依然空荡荡的。
龙帝感觉一阵凉意，见身上裹着的正是阿罗的翠绿色蜀锦温泉袍，不由得好笑，它站起身来，高声道：“阿罗，你再不出来我就走了！”
“急什么！”远远传来阿罗慵懒的声音，霎时狂风大作，海面黑浪翻滚，好像煮熟了似的！龙帝感到一阵惊悚，阿罗为了留住自己，不会把海洋煮熟了吧！龙帝耳畔雷声滚滚，突然一道闪电夹杂着一只黑猫从半空中劈下来，直接砸到龙帝身上。
龙帝伸手接住黑猫，只觉得满手湿漉漉的。片刻间风停雨歇，阿罗恢复人形，倒在船上闭目喘气。
龙帝担心看看自己双手，还好，湿漉漉的并非血迹而是汗水，急忙问道：“不是说好了泡澡吗？你跑哪儿去了，和人打架了？”
阿罗摆摆手，示意自己气还没喘匀，没办法开口说话。龙帝见它这个样子不由得担心，能让阿修罗王如此狼狈的人可不多，不知道它又招惹谁了？难道和伏燨有关？
想到这里，龙帝追问：“难道是兵器的事情太难搞？你和我说嘛，不要一个人扛着！”
阿罗仍旧喘着粗气，满头黑发都是汗水，黏糊糊乱糟糟散落着。龙帝本来就是个急性子，如今得不到回答也不好继续质问，只好在红莲扁舟上来回走着。说来也有趣，这片小舟看上去甚是迷你，但是龙帝在里面来回穿梭却也走不到边缘。
终于阿罗开口了：“阿鹏，你能坐一会儿吗，我快要吐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还是——”
阿罗摇摇头：“是我的私事！”
龙帝听闻此话点点头。既然它说是私事，应该和伏燨没关系！两人皆是君主，身上皆背负着重担，哪怕如阿罗一般懒散的领袖，也有若干不得不亲力亲为的公务，所以很多事涉及各界机密，并不能随意透露，即使好基友乃至亲人都必须隐瞒。
“阿罗，你忙着，我先回去——”
阿修罗王带着哭声说道：“就这么走了？万一我身体恢复不过来，昏死过去怎么办？你就留我在茫茫大海上喂鱼？”
龙帝笑道：“哪条鱼吃了豹子胆敢招惹你，不怕拉肚子吗！？”
“我现在浑身无力，万一有强敌来袭只有等死的份儿！我死了不要紧，反正方天画戟也给你儿子送去了！”
龙帝恍然，原来魔君跨界送戟，在这么短时间内制作兵器、注入法术、跨界送戟确实不容易！想到这里，龙帝不由得拍拍魔君肩膀：“难为你累成这样，是炼制兵器的时候不顺利，还是送戟的时候有问题？伏燨那混球儿又犯脾气了？没事，你若不爽尽可以打他一顿，只要别打死就行！我儿子就是你儿子！”
魔君撇撇嘴道：“千万别！这么极品的儿子我可要不起！”说完心中偷笑，炼制兵刃送到吕布手中这点小屁事当然不费力气！阿鹏若知道我这一晚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肯定把下巴都惊掉了。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想老婆了！你走吧！”阿罗说完，翻了个身背对龙帝，看样子开始赌气了。
龙帝很为难，人家好歹也为自家逆子耗费这么多心血，况且龙族子弟的武器各个非同小可，方天画戟无论从选材、质地、款式皆属极品中的顶尖之物，自己将阿罗丢在海上拍拍屁股走人实在不地道。
“那，我再陪你海钓一天，如何？”龙帝试探地问道。
阿罗双手掩面，好久没出声。
“阿罗，真是不能再久了，顶多再延长一天……”
呜咽声从阿修罗王纤长的玉指中钻出来，龙帝不知所措！媳妇白凤凰平日里有一说一，从不撒娇赌气，就算争吵也是威风八面。除此之外，龙帝很少有接触女性的机会，看到阿罗这个样子，还真不知如何劝慰。
终于，阿修罗王将双手放下来，露出一张笑得变形的脸：“阿鹏，你根本不会哄人嘛，怎么把媳妇弄到手的！”
龙帝挠挠头笑道：“其实是她把我弄到手的！”
“看把你美的！”阿罗数落着，“好吧，就两天，再陪我海钓两天，肯定放你回去！”
龙帝搓搓手，兴奋道：“哇，好好尝尝你们这儿的海鲜！”
阿罗笑着打个响指，眼前出现一大堆钓具。就在龙帝专心挑鱼竿的时候，阿罗背对着它，将左手食指上的红宝石戒指摘下来，擦拭几下悄悄沉入海里。
这次海钓收获颇丰，龙帝深深后悔自己把话说死了。在海中漂流的日子不要说两天，就算两个月也不够。比起九阙的“漠夜海”，这里简直是各类海生物的天堂，令龙帝大开眼界。其实，很多生物根本就不是生活在海里的，然而在魔界——一切皆有可能！
最后那天，龙帝钓上来一只鲜红娇艳的海马。海马在凡间是一种经济价值较高的名贵中药，具有强身健体、补肾壮阳、舒筋活络、消炎止痛、镇静安神、止咳平喘等药用功能，特别是对于治疗神经系统的疾病更为有效，自古以来备受人们的青睐，男士们更是情有独钟，在魔界也不例外。
龙帝见海马红得耀眼不由得放在手心里反复打量，鲜红的海马长着一对大眼睛，有点萌有点傻，脑筋空洞的样子。龙帝不由得心生怜悯，阿修罗王海钓，有点心眼儿、有点法术的海生物全藏得好好的，小海马挺清秀，应该不笨，估摸着是初级阶段的生物，还不懂得弱肉强食的规律。
阿罗看到海马，毫不犹豫在扁舟上支起一口铜锅，锅里热水瞬间沸腾，热情招呼道：“阿鹏，可以煮了！”
龙帝吓了一跳，急忙摆手：“这么好看的东西吃掉怪可惜的！还有，漂亮的东西一般都有毒，慎重慎重！”
阿罗一把将海马丢进铜锅：“你还怕毒？没关系，很补的！”
龙帝吹了口气，锅里温度降了下来，随即嘿嘿笑道：“我还好！咱们这几天也吃了不少海鲜，这只小海马就放生了如何？”它见阿罗盯着小海马，似乎在犹豫，继续劝道：“自从你继任魔界之主，听说许多子民修炼成翠绿色讨好你。如今好不容易出个异类，你还不留下它？只怕过不了几年，你的魔界处处青绿，指望着它调色那！”
阿罗撇撇嘴：“这事确实挺烦的！好，那就留着呗！”
就这样，红海马躲过一劫。阿修罗王听从龙帝建议，专门在寝殿弄出一个大号水晶杯——类似凡间的微型水族箱——将那天海钓收获的珍稀海生物放置其中，好生养着。
小海马是个慢性子，却并不笨。它伴在魔君之侧，整日沾染些灵性，渡过了最初的懵懂期，逐渐开始有了自己的思想。水晶球里除了它，还有其他形状古怪的小型海生物，大家有事没事聚在一起会聊聊天，绝大部分是猜测魔君先吃谁，怎么吃等等问题。小海马逐渐明了自己的宿命——早晚被人当做补药吞下去。这种恐惧感持续时间不长它便也想开了，偶尔还会生出些感激。自己游得超级慢，早晚会被什么东西吃掉，与其那样，被魔君吞下去也蛮光荣。何况这里并不寂寞，小伙伴们能说会道，话题源源不断。最令小海马庆幸的是魔君不喜欢喝酒，否则把自己泡在酒坛子里，淹不死也要被呛死，想想都觉着惨。
时光悠然，短暂而漫长，小海马当“观赏鱼”的日子终于结束了。那一日，它莫名其妙来到水晶球之外，软软趴在魔君之前。
天与地比水晶杯中清晰了许多，小海马却一阵窒息，它拼命调整了半天，也没摆出“跪姿”，只好双眼一闭，颤声道：“我……都准备好了！”
“你说的什么？”魔君倒愣了。
“我、我真的——都准备好了！”海马眯着眼睛战战兢兢答道。
“你——”魔君沉吟片刻，“——还记得什么？”
小海马愣了，睁大眼睛吞吞吐吐道：“基本上，还都记得……”
“比如？”阿罗眯着眼睛，审视地盯着小海马。
“比如我如何来到您这儿——”小海马越说声音越小。
魔君见小海马吓得够呛，语气更柔软地鼓励道：“继续说！”
“就是——就是咬了个钩子，被一位大叔拉出水面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