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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中 似梦非梦
“你居然认识曼陀罗？”孟婆觉得林帅知识面比自己想象得丰富。
“彼岸花唉！好多小说电影里都看过，说的可吓人了！什么血腥啊，魔力啊，不幸啊！其实它是“佛教的灵洁圣物”，可以给人带来无尽的幸福，但只有上天的幸运儿才有机会见到它。在佛经里翻译过来，曼陀罗花是适意的意思，就是说，见到它的人都会感到愉悦。对了，还有人说什么它是生长在忘川河边的接引之花。花香传说有魔力，能唤起生前的记忆……”
“看石头！”孟婆被絮絮叨叨的林帅弄得心烦意乱，语气愈发凌厉。林帅吓了一跳，来不及想婆婆为什么生气，赶紧拿着花朵，愁眉苦脸看向石头。曼莎珠华虽然只有一朵，香气飘飘摇摇若有似无，效力仍旧大得惊人。
林帅眉毛拧成一团，半晌带着哭声问孟婆：“婆婆，你能告诉我该怎么做吗？拿着花看石头是不是这里的规矩，要不要我跪下磕头拜一拜，然后怎么样？是不是看不出东西来就不让洗澡？！”
孟婆双眼一番，没好气说道：“你出来吧，我没辄啊！”
林帅正懵着， 只听身后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看居然是——
“戴瑞克？你也来了？”林帅打量了下四周，兴奋道：“你怎么来的？骑马？开车？还是走过来的！？这次旅行是你安排的？新年礼物吗？你看我喝大了，一点都不记得。”
“我叫伏燨——”戴瑞克距离林帅三米左右就停下来，身上裹着那件质地超好的黑浴袍。
林帅拿着花，机械地摆摆手，小声问孟婆：“婆婆我问你啊，咱们是不是在做梦？”
孟婆长长出口气，欣慰道：“你可算明白过来了，现在确实在你的梦境里。”
“嘿嘿，那就好办了！反正是梦——哇哦——”林帅一声怪叫，箭一样蹿到伏燨面前，不管不顾抱着男神的脑袋一通乱啃。
孟婆老人家吓得腿都软了。
指望着浑浑噩噩的伏燨将林帅推开是不现实的，孟婆硬着头皮冲上去，“唉，林帅，你冷静点！”
林帅摆摆手，百忙中回答：“没事没事，婆婆这事反正你也不知道，就让我过过瘾呗！再给我点时间。”
孟婆气得一甩手，林帅一下子跌落到地上，嘴里失望嘟囔着：“老天都不帮我啊，做个梦都不能好好亲近男神。”
孟婆斜眼看着伏燨：“你就这么任她‘作’下去？！”
伏燨眼皮都没抬，语调毫无生气：“还能怎么样，一会儿她明白过来，估计再也不会这样了。”
“不是我老人家不解风情，虽然梦境时空和凡间不一样，可以不限制延展，但是解药的时间是有限的——”
伏燨毫不客气打断孟婆：“那就再熬一锅呗！反正你这碗汤也没管用，你看——”不远处是林帅傻乎乎不知所措的笑脸。
孟婆反唇相讥：“怎么着，让你俩在这成亲过日子，再等孩子长大了娶媳妇？”
林帅在一旁忍不住了：“等等，这是我的梦吧，你俩怎么当我不存在！”
孟婆毫不掩饰地拿林帅当空气，将二人一起推到石头跟前：“那你就带着她一起看！”
戴瑞克看上去精神状态很差，脸色惨白，林帅忍不住问道：“你不舒服？没事忍一忍，这是我在做梦，等我醒了就好了！要不你掐我一下，把我弄醒了？”
伏燨苦笑一声：“有的时候，能一直活在梦里，也挺开心的！来吧——”伏燨拉住林帅的手，又往石头靠近了一步：“你是近视，没戴眼镜看不清楚吧？”
“做梦还好，看得挺清楚的。”林帅内心觉得很温暖，同时也感觉戴瑞克的手又湿又冷，看来他的身体在梦里真的不够好。
“对了，刚才你说你叫伏羲？真名吗？哇，这么大气，和神仙一个名字？太酷了吧——”
伏燨捏了捏林帅的手：“先好好看，看过之后慢慢和你解释。”
林帅听话地看着石头，同时感受着手中红花散发的香气，还有戴瑞克手心传来的阵阵气息，很熟悉，又很伤感。奇怪，为什么这么想哭？林帅鼻子一酸，一滴眼泪不由自主从眼眶里涌出。与此同时，面前的石头也逐渐发生变化，“三生石”三个篆体红字模糊着隐去，中间隐隐泛出水波纹。
伏燨看了看三生石，又看了看孟婆，问道：“它生气了？”
“谁？”孟婆打量着四周，仍旧寂静入骨，“谁生气了？”
“是不是我们应该行个礼磕个头什么的？弄出点仪式感？”伏燨说完，示意孟婆看向三生石。
孟婆笑了：“八殿下现在这么懂规矩，我都不适应了！你们尽管看，仙君出去了。”
“他也出去了？现在世道真是变了！而且地府待遇不错嘛！”伏燨觉得很奇怪。
“我都成了知名作家，他老人家也该食点烟火气！”孟婆随口解释道。
伏燨听出孟婆语气中的敷衍：“他出去和我们的事情有关系吗？”
“谁啊？”林帅听不明白，插嘴问道：“你们说的他是谁？和我们一块儿看电影吗？孟婆是你男朋友？”
孟婆瞥了林帅一眼，直接对伏燨说：“和你们没关系，他老人家还不能有点私事？！看你们的吧！”
水波纹抖动着恢复平静，石头如同高清屏幕一般，只是画面是黑白的，里面的景物很普通——远远的山洞、树木，近处的杂草，最近的地方一团黑烟，黑烟正中间一小颗水滴，小到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林帅凑过去伸手摸了摸，仍旧是石头的触感，又过了片刻，一切恢复原状。
“这，这就完了？”林帅目瞪口呆，“也太没意思了，我还以为能看到什么前世今生那，要么看点八卦也行啊！这算什么？”
孟婆摇摇头叹口气：“看来菩萨说的没错，梼杌那把火烧得确实彻底，把魂魄、记忆、所有一切痕迹都烧光了，什么也没留下。能留下如今这滴‘白水’，算是她的造化了！”
“也是我的造化！”伏燨又把手捏紧了些。
“怎么办？”孟婆问：“今天就算白费劲了呗，让她接着睡？反正明天一早就忘了。”
“迟早要知道的，能躲多久。而且这件事解决不了，我心里也不踏实。”
“虽然你没在忘川河里泡着，这两千年的日子也算熬过来。你唯一比别人的优势在于，她不会转世，所以不会有看上别人的情况。如今，她若是真的接受不了，这两千年可就白等了。”
“那也没办法，两个人在一起坦诚都做不到，还谈什么别的！”
孟婆耸耸肩不以为然：“有时候，善意的谎言也不错！”
伏燨哼了一声：“你还是不是神仙？这么open！”
孟婆板着脸说道：“怎么和婆婆说话那！我现在才知道你这些年是什么状态！”
伏燨没说话，林帅在一旁插嘴道：“什么？什么状态是什么意思？”
孟婆不去理她，仍旧对着伏燨说道：“人类战争将你这种情况叫做‘士兵的心伤’，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也叫做‘弹震症’。现在最流行的医学说法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都这个时候了，婆婆你用着开解我！”伏燨无力地晃晃头：“我没有创伤后应激障碍。”
“回避以及拒绝回忆创伤事件，闭口不谈，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典型反应。”孟婆的眼光如何犀利，再说不犀利也不难看出伏燨带死不活的样子：“因为回忆会让你联想到悲伤的事或者人——”
伏燨直直地看着孟婆：“我不是回避悲伤，我是一只陷在里面没出来。不管当年还是现在。”
孟婆愣了片刻：“你是在折磨自己——”
“那怎么办？我倒是想惩罚恶人，你们说是我自身的问题。好，我躲起来修炼，改邪归正，可是如今坏人反倒找上门来！”
“抱怨是你这个级别的正神最不该有的情绪。”
“那怎么着？报复？上面也不允许！”
孟婆皱眉说道：“惩罚犯错的人是上面的事。上面的制度决定你的对手是否有罪，一旦确认就会受到惩罚。但是伏燨你要明白，惩罚是有期限的，而你对于自己的折磨无休无止。”
“哼，说得轻巧！婆婆说个法子，我该怎么办？”
“原谅？”伏燨发出一阵低沉沙哑的笑声：“原谅谁？那个人？”
孟婆沉吟片刻：“原谅你自己！”
“草原”上静得出奇，林帅闹不懂自己怎么会做了这么一个充满哲学对话的高深之梦。佩服自己学识广博之际，林帅也想赶紧把枯燥无趣听不懂的话题赶紧结束。
“你俩有没有人想问问我的意见——”林帅挠挠头，好半天才找机会插上话。
“你想说什么都可以，让我去死也无所谓——”这是真心话，面对林帅的那一刻，伏燨就是这么想的。
“唉唉，没那么严重啊，多大个事，要死要活的！”林帅摆手摇头，心道：果然在做梦，戴瑞克和自己一共有也没待过几天，居然就生死相许了，这么看来是个好梦哦！